邢昱开始漫长的昏睡。
他一直在发烧,祁昭喂他吃退烧药,有时候温度能低下来,有时候高烧不退。
但他真的是个很顽强的生命,昏迷后祁昭只能勉强喂进去几口流食,他仍然能断断续续的清醒。
伤口在高温下流脓感染,渐渐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祁昭喜欢窝在邢昱身侧躺着,拉着他的手扣住自己的喉咙、笼住自己的脸或是抚摸自己的头顶。
第一次闻到那股味道的时候祁昭正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没忍住挨着邢昱的身体缩的更近,结果一下就被难闻醒了。
于是迫不得已的,他开始给邢昱擦身体。
手是擦的最认真的部位,有时候邢昱会短暂的清醒一会儿,那只手就会在祁昭掌心蜷一下,慢慢抚摸他的手掌。
更多时候祁昭看不出他有没有意识,只有那双半睁的黑瞳追随着祁昭的身影。
除开最初几天的欣喜难耐,祁昭不再每天都粘在他身侧。
觉醒的日子渐渐逼近,丧尸也将在这段时间逐渐进化——虽然不会觉醒异能,但丧尸的速度和身体强度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加强。
祁昭需要在它们进化前尽可能多的清理干净小区附近的丧尸。
毕竟谁知道在他因觉醒而高烧昏睡的当天,独居者又会整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呢?
要怎么处理独居者祁昭还没想好。独居者很有眼色,虽然屡次试图接近祁昭,可又不会真的把人弄烦。
但这样的人,是一定不会独身一人的。如今祁昭一直拒绝他,他大概率要去接触柿村的村民。
二号楼的夫妻死后独居者就销声匿迹了。祁昭这段时间一直在留意他的动静,可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一次见他时祁昭正打水回家。
当时祁昭正走在玉米地旁,独居者应当是没看见他,一手拉着个小孩就大包小包的向柿村跑去。
除开扫荡超市时杀的两人和聚众来小区挑衅那次,祁昭外出时也远远遇见过村民,只是丧尸在侧,村民都结伴同行,大家虽然彼此仇视,也没真正动过手。
独居者投奔村民而去,祁昭大概能想到下次见面时的情形了。
异能觉醒时祁昭会高烧昏迷一天,附近的丧尸又不多,如果村民们伙同独居者在那时候来挑事……
祁昭想,我总要做点什么。
村里现在大概还有十几个幸存者,杀是杀不过来的,他做了几个燃烧/瓶,准备在十二号早晨给他们制造一些出不了门的小麻烦。
结果很突然的,他在九月十号起床时感到头晕目眩。
起初他以为是晚上睡觉受凉了,做了碗蛋花姜汤喝完发了汗,又吃过药,照常种菜喂鸡。
喂猫的时候他还感觉好多了,准备过会儿去给邢昱收尸——昨天一整天邢昱都没清醒过,祁昭也准备在觉醒前把他的尸体清出去,就给他停了药。
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发烧让他的身体变得虚弱,增强了他的危机意识——在出发前,他又回家重新整理了房间:除了从田里摘的蔬菜水果、楼上摸来的鸡蛋和开过封的米面,其余的食物全被收进空间。房间里囤积的衣服被褥也收走,只留了末日前置办的家居用品。
在他准备把家具弄乱时,一阵猛烈的眩晕袭来。
他扶着墙,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发黑。与此同时,一股温暖的热意从胸口升起,慢慢涌向他的四肢。
前世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祁昭意识到,他的异能要提前觉醒了。
他踉踉跄跄的走向沙发,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又磕到了茶几,最终摔在沙发上的时候,独居者、村民和邢昱的尸体只来得及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祁昭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从昏睡着醒来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祁昭先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把血送往全身。
然后是充斥着轻松感的身体:总是隐隐作痛的胃、时常疼痛的手腕好像都消失了,再没有任何一个部位因不适而从躯体中独立出来,反复侵扰神经,彰显自己的存在。
最后是感官。室外应该还是白天,并不刺目的阳光让他眼前亮亮的,温度很舒适,头下枕着柔软的枕头,轻薄的被子被掖在脖间,香甜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
祁昭:“……”
他一瞬间清醒,起身就要去捞床边的长刀——
然后他看见门口正要进来的邢昱。
清醒的、站着的、痊愈的、行动自如的、把自己宽松大码衣服穿成紧身衣的、端着梨汤的邢昱。
有什么能让一个濒死的人复生呢?有什么能让一个病入膏盲的人瞬间痊愈呢?
那一刻祁昭真想穿回捡到邢昱的那天,他一定会一刀把他钉死在车上。
邢昱用那双黑沉的眼睛和他对视,他走过来,就要抬手测祁昭额头的温度。
祁昭冷冷看着他:“站住。”
邢昱站住了,问:“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梨汤?”
祁昭试着调动异能——人体内约有百分之七十是水,只要抽出一部分,邢昱立刻就能死。
但他刚获得异能,纵然有前世的经验,异能也不稳定,于是只有那碗温热的梨汤翻出小小的水花。
可邢昱又明白了。
他后退两步:“对不起,我不该进来。”
祁昭不想理他,握住刀把就要下床把他捅个对穿。
邢昱好像总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一边把梨汤放在餐桌上,一边向大门走去:“你醒了我就走了,你的邻居和隔壁村民联手了。”
祁昭脚步不停。
邢昱已经打开了门,站在楼道转过身,黑沉的眼睛看过来,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我赶走了他们。”
祁昭:“谢谢。”
他长刀一探,邢昱侧身躲过,两人在狭窄的门口迅速过了几招。
邢昱并不想惹他生气,表情看起来也有些疑惑,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说:“我们可以合作。”
祁昭一言不发,长刀在这里施展不开,邢昱显然很擅长近身缠斗,身体素质远超锻炼不久的他。不过现在距离很近,祁昭再次调用异能。
邢昱很明显的顿住了,祁昭的长刀搭在他颈间,划开了一条血痕,但异能却像被微风拂过般吹散了。
不过祁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邢昱举起手不再动作,只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他。
祁昭握着刀贴着他的脖颈向下,最终点在他心口,刀向前一抵,在胸膛上压出小小一个坑,邢昱缓步后退,慢慢抵上房门。
白猫从他脚边的洞里探出头打量他们两眼,不感兴趣的缩回去,狸花好奇的脑袋一闪而过,被白猫一爪拍走了。
在邢昱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时候,祁昭曾无数次打量他的身体,但虚弱和病痛褪去后,这身强悍的肌肉才展现出惊人的侵略感来。
祁昭站在他身前,只感觉到烫人的热意和蓬勃的生机扑面而来,连那张曾经苍白的面孔都显得凌厉危险起来。
邢昱正微垂着眼任他打量,脖间的血蜿蜒而下,最终“啪”一声落在地上。
祁昭的刀尖更用力的向前顶了顶。
邢昱很快的抬眼和他对视一瞬,像是在观察什么,然后又垂下眼睫,目光从他的唇缓慢移到他握着刀的手:“我在昨天,九月十日上午八点清醒,发现自己痊愈,并能控制一些自然元素。”
他又抬眼观察祁昭的表情,继续说:“你会在九点半之后来看我,所以我决定先外出实践一番。路过你窗下时我听见磕碰和碎裂声,我很担心你,想要同你交流。但是木梯旁的墙外传来说话声,有人在谈论你的日常行为和住处,其中一个人说这里就是小区内梯子的位置,于是他们把梯子架在墙外想进入小区。我决定优先处理他们,我的新能力得以实践。”
“能力很弱,也许多加练习会变强。但我仍然杀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应该是你的邻居,他们的尸体还挂在墙头。”
“总之,我们发现了彼此的存在,进行了一些交谈,他们告诉我柿村已经和福树村联手了,日后也许会再来拜访你……”
祁昭短促的“嗤”了一声,邢昱神色温和下来:“确实是较为激烈和不友善了一些。”
“我决定尽快告诉你这件事,但未经你允许离开住处已经有些不礼貌了,所以我准备等你下楼。由于先前的声响,我主动尝试和你交流,最终发现你身体有些不适。”
“我为玻璃杯的逝世感到惋惜,并决定代它照顾它的主人,很抱歉擅自进入你的房间。”
“梨汤现在的温度正好,你已经喝过一碗了,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喝些别的,”他的目光停在祁昭唇上:“有些干了。”
那张薄唇在邢昱的注视下开合:“废话少说。”
邢昱笑了一下,他不再维持那做作的模样,浑身的肌肉放松下来,手仍懒懒举着,上身却微弯,浑然不在意胸口的刀锋,只是贴近祁昭漠然的面孔,声音含着笑:
“福树村有十七名幸存者,我觉醒了金和火的异能,你也需要时间,我会很有用的,对不对?”
最终,他牵住祁昭的手,手很烫,祁昭不自觉蜷了下手指,就被邢昱很温柔的包在掌心里。
他带着祁昭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拇指轻缓抚摸祁昭的手背,做出驯服的姿态来,缓声道:“是你救的我。”
祁昭也笑了一下,他抽出手,就像捡到邢昱那日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神色冷下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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