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萱草怜母情,恍惚游子归

是夜,海上生明月。

海面上空无一人,却有一道白色身影从水月里凭空浮现,与月亮倒影连成一片,而后又从月影中分离,走出虚相,化作实体。

流霜静静立于水上,抬头仰望夜空,可惜天机不显,这回她没能窥到洪荒大势,却意外发觉自己还有一份散落在外的大机缘,从星象看,这大机缘正在逐渐向自己靠近。

果然,风险和机缘总是相伴相生。

既然是大机缘,那就绝对不是什么随处可得的歪瓜裂枣,必定与她未来问道之路息息相关,甚至还能起到关键作用。

是继续苟着躲大劫,还是主动入世寻机缘?

流霜还没想好,便决定先炼个法宝,理理思路,找点灵感。

白日被她收走的那品金色香炉,虽然工艺粗糙,功能鸡肋,但打造香炉的那块材料却是好东西,金刚不坏,水火不侵,乃是昔日龙凤大劫后,三族首领身陨埋骨之地旁的一处黄金矿脉里的精粹,与寻常金子不可同日而语。

放眼洪荒,这金粹虽然不是最神异的,但确实稀有,对妖族有天然的震慑力,洗去血杀之气后,可以做出一件攻击不俗的法宝。

就是可惜,总共才这么小一块,巴掌大的小香炉,哪怕改头换面也变不成刀枪剑戟,做成匕首未免鸡肋,还损了原本的威势。

珍贵的材料往往只需要简单的造型。

流霜思来想去,决定来一出返璞归真,干脆把这香炉重新熔炼,改成了一块巴掌大的金砖头,一砖头出去,必定能砸倒一大片人。

仙人普遍时间概念不强,流霜找了一处无人小岛,专心炼制法宝金砖,待工成时,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夜。

再观夜空,发觉她那大机缘已近在咫尺,只等她前去采撷。

掂了掂手里的金砖,流霜已有决断,正如这金砖一般,直来直去,四角方正,简单点来,未必不可行。

反正她有不死不灭的天生神通,哪怕洪荒新一**劫在即,入世免不了惹上诸多麻烦,但她自有神通秘法护住神魂,后头复生也无需繁杂手续。

再加上,她离开昆仑几百年,藏身东海,期间没和任何阐教中人联系,恩业算清也早拿法宝填平了,已是孑然一身轻。

独自一人行动,不与其他势力沾边,又能惹上多少因果。

人一旦有了某个大胆的想法,只会不断找理由让冒险的决策合理化。

流霜收好金砖,按照星象的指引,朝某个方向飞去。

“听说了吗?咱们总兵府的李大人又生了个好儿子,一出生就被仙人带去仙山了!”

“哈哈哈,李大人真是好福气,咱们陈塘关百姓能遇上这么一位总兵大人,也是跟着沾光啊!”

流霜化为一灰袍老妇,混迹在人群里探听到不少消息。

待寻到总兵府附近后,流霜解除伪装,以法力掩去身形,选中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飞身而上,静立树梢,观察起总兵府中来来往往的人。

大多数人没什么意思,不过那位整日待在房中的美妇人却有些与众不同。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大约五百年前,简狄氏吞服玄鸟卵,有感而孕,生下商朝始祖。

故而商朝王室中人,皆可算作玄鸟后代,虽时逾百年,繁衍至今玄鸟遗留的气息已经变得非常稀薄,但只要还有一缕薄弱的血脉,落在仙人眼里,细细探查,也足以将他们与普通人族区分开来。

白日天光太亮,流霜看不透天象,只得取出特殊法宝推演一番,很快也知晓了其中关窍。

“怪不得二子皆有仙缘,原是殷夫人这一脉族人历来崇尚节俭,乐善好施,先祖们自百年前便广结善缘,玄鸟气息得以多留存下来两分……”

流霜的目光透过房屋的遮挡,多看了几眼躺在榻上的殷夫人,再观其面相,又生出许多疑惑,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分明该是个福泽深厚的,可眉宇间为何透着一股郁气,瞧着像并不快活。”

虽然她在知命、观相、占卜等事上颇有灵感天赋,但凡事无绝对,流霜只当自己长居山野,鲜少接触人族,故而不擅长看人族面相。

日夜交替,流霜从周天星斗里获得启示,她的大机缘果然和殷夫人的命星紧密相连。

于是乎,她就这么坐在高大的老树上,日复一日地守着殷夫人。

人族没有为植物保鲜的法术,通常用时令的草木花卉装点房间,她闲得无聊时,经常折一枝花放在夫人窗边,想看看夫人收到花是什么反应。

起初,是丫鬟婆子们先发现了窗边花枝,众人纷纷调侃,说老爷对夫人一往情深,成亲多年竟还像小伙子一样偷偷送花,连忙寻了上好的瓶子来小心保存花枝。

后来,下人们聚在一起碎嘴的时候,她们从门房那里知道老爷忙着剿匪,这段时间并未回府,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不干不净,敢觊觎夫人,气恼地丢掉了那些花。

流霜见那群丫鬟婆子前后大变的态度,一个二个气得破口大骂,叽叽喳喳,像一群刚开智的鸟精,倒从“赏花遛鸟”里得了一些趣味,只觉得好笑。

不论丫鬟婆子们有多嫌恶窗边出现的花,流霜还是会时不时送去一枝。

殷夫人总是沉默安静的,面对窗边花枝,既无欣喜,也无恼怒,不过将原本躺在榻上的大把时间挪了一部分给窗子。

近些日子,流霜总能看见美妇人坐在窗边的身影,妇人手里总拿着一些东西。有时是三两件小小的衣服;有时是布老虎、草蟋蟀、花绣球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有许多帕子,殷夫人似乎很喜欢绣帕子,攒了一匣又一匣,没一匣都塞得满满当当。

流霜酷爱炼器,大概能体会人们专注某件事的热忱。

可这手帕绣来绣去,哪怕绣出一堆花样,总归也只是块帕子,这样简单重复的事,为什么能让人陶醉其中?

流霜看不懂殷夫人,对这美妇人更好奇了。

终于,在某个月圆之夜,她挥手撒下一把晶莹的粉末,让总兵府其他人都陷入了美梦,随后踏着月色,翩然落在夫人窗前。

“扣扣扣——”

流霜敲响了夫人卧房的窗。

正准备歇下的殷夫人听见异响,以为是府里来了讨食的猫儿,她先喊了两声丫鬟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便当丫鬟们又偷懒去了。

美妇人轻叹一声,只得自己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到窗边。

出乎预料,窗外的不是猫,而是一个月光般的女子。

“今夜十五,月色正好,冒昧打扰,还望夫人见谅。”

空气中有暗香浮动,院里守着的仆从全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众人平稳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起起伏伏,风穿过草木树叶,沙沙声下藏有阵阵蝉鸣。

白衣女子静立窗边,通身皎洁,清冷的月华笼罩在她身上,像是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朦胧微光,再仔细一看,那层光竟化作一条银白轻纱,上有点点冰晶,盛满月光,溢散而出,恰如星河闪烁。

殷夫人眼中全是惊艳之色,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发不出声,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片刻,方才找回声音。

“不知姑娘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流霜的手里多出一枝白色花朵,放在了窗边。

殷夫人立马明白过来这些日子送花之人是谁,她当然知道窗边花枝不可能是夫君送来的,可守夜仆从们总没抓住送花之人,她原本心里有一丝期盼,希望是长子学习仙法有成……

再看向月下之人时,殷夫人的目光里不自觉染上怀念、惆怅,但最终化为新的期冀。

出尘之姿,气质高雅,缥缈琢磨,或许她的孩子们将来也会成长为这般模样。

流霜没能察觉到殷夫人转瞬即逝的情绪变化,礼貌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见夫人总爱绣帕子,想来这里头定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趣味。今夜前来,想问夫人可否赠我一块手帕观摩一二,我愿用这一枝四季常开不败的忘忧草来与夫人交换。”

商朝尚白,故而没什么送白花的忌讳。

殷夫人拈起那支白色忘忧草,转身去屋里拿了一匣子手帕递给窗外女子。

“多谢夫人割爱。”

“姑娘不必客气,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双方自愿的公平交易完成,流霜正欲离去,房中的夫人却又唤了一声:“姑娘请留步。”

流霜疑惑地望向殷夫人,只见美妇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姑娘,下次来时,直接走正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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