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变故又起

破庙门前,七八个乞丐将元索团团围住。

“哟,这不是元索吗?这些年不见,当初跟在跟在后面抢剩饭吃的小贱种,都长这么大了!”

发声的是这一带的泼皮乞丐,当初姐姐元芝因为染了疫病被赶到这里时,他好不容易混进戒备森严的城里弄来的药,却被她们打翻,只剩半截残缺的泥锅炉埋在土里。

姐姐死后,沦为乞丐的日子更是难过,欺辱打骂都是常有的事。

刚才出声的瘦泼皮说:“梧姐,我刚才见到他的妻主了,据说是什么季家的,大贵人啊!一出手就给了那痨病鬼几百两!”

“这点出息!”那梧姐听罢斥责了一句,“既然是元索回来了,我们怎么能贪图这点银钱呢?”

有人瞧了一眼元索,帮腔道:“对对对,要不是梧姐提醒,我都没发现,元索现在可不比以前了,穿的好不说,你瞧瞧,这姿色……平日里可不好找,说不好啊,是去做表子了。”

那瘦泼皮凑上前就要动手动脚:“哪里陪客都是陪,反正我们在这也是荤腥不沾的,你不如也伺候伺候我们吧!”

元索面色微变,右手无声无息抵在刀鞘上。正在此时,一道人影按住他的刀,同时打落了那双不安分的手。

姜嗣音回过头,眨眨眼道:“别冲动啊。”

梧姐见状出声道:“这小子从前就是我们这的小叫花子,他失踪这么些年,身体都不知道被多少个人摸过,女郎可别被他这张脸骗了。”

元索听了这话只是冷笑,姜嗣音喝道:“就算他真要骗我也乐意,你们见他过得好就乱嚼舌根,岂不可笑?”

“梧姐也是只怕你被这小叫花子骗了。”刚才帮腔的乞丐说,“女郎不如看在我们提醒你的份上,也发发善心,送我们些银钱。”

“不准欺负哥哥姐姐!”

予美不知何时跑过来扯住梧姐几人,却被瘦泼皮甩出几步远:“臭小子,滚一边去!”

元索心中升起一股杀意,他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那个懦弱无能为力的自己……

姜嗣音发现予美晕了过去,起身上前问:“你们难道不怕我报官么?”

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几个无赖都笑了起来,她们扯着嗓子喊道:“告吧!告吧!官府的人可没空管这些,真要是到了牢里,反倒不愁吃穿!”

几人说着,争相恐后扑上前去,元索只有一个人,既要应付上来的乞丐,又要保护姜嗣音和晕倒的予美,一时间分身乏术,索性刀锋一转,刺向梧姐。

岂料那梧姐躲闪及时,二人反而缠斗在一处,见梧姐赤手空拳渐露败相,瘦泼皮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剑。

那是把锈剑。

握住剑的刹那,梧姐迎上前去,难得多了分正形。她的招式极有章法,似乎从前有些本事,然而如今生疏迟缓的动作却提醒她已多年不曾握剑。

她自知不是元索对手,转而提剑去找他那看起来更好欺负的“妻主”。

剑架在脖子上,耳边是雨声,姜嗣音看着周遭的一切,心中不知滋味。

她忘了恐惧,也忘了呼喊,只是想到元索方才与“梧姐”一战已经消耗了些精力,如今又被剩下的乞丐缠住,即便她出声也无济于事。

元索举刀上前,他竟然在喘息之间便将其余的无赖都打翻在地。

梧姐见状急了,手下的动作也多了分慌乱:“站住!否则你家妻主就要死在我剑下了!”

他步步靠近,半分收刀的意思也没有,这一举动激怒了王梧,甫一用力,姜嗣音的脸上就溅到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没有想象中那样疼……

不是她的血。

元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王梧身后,铁器铮鸣,落下一只断手。那是她的手,方才还握着剑,如今却已然被削断的右手。

“你敢!你敢?!”

王梧似乎气急了,她左手用剑直奔命门,招招式式接近癫狂,元索抬刀便挡却被刺中右臂。

一道寒光刺破躯体,刹那间寂静无声,王梧倒在雨中,鲜血与湿冷打地面融合,只留下不甘的哀嚎回荡在此间。

身上满是鲜血,分辨不出是谁的,元索却并不在意,顺手从衣服上撕下一角,借着满天大雨擦拭起自己的刀。

他神色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更没有杀完人之后酣然快意的模样,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姜嗣音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元索摇头,没有说话。

“她们……”她想问,她们是不是都死了,但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口。

庙里的乞丐平日里都见惯了王梧一伙的行径,方才都对庙外动静充耳不闻,猛地见到这一变故,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杀……杀人啦!”

姜嗣音惊魂未定,众人的眼神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恐惧,不安,怀疑……

就连予美娘也战战兢兢道:“你——你们——”

二人没有久留,给予美处理了伤口后,便准备离开,予美娘却叫住姜嗣音,掏出捏得皱巴巴、还夹着几缕茅草的银票:“贵人——”

姜嗣音摆了摆手没要。

一路上,她的脑中不断重复回忆着刚才的画面。她想起了予美,想起了倒下的王梧,想起了众人的态度,想起要还给自己银票的予美娘,最后又想起了在雨中擦刀的元索。

她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皇宫偏门外立着个人,他撑着梨花样的油纸伞,烟雨蒙蒙,模样神情在雨中看不大真切。

“陛下终于舍得回来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话,打破了她许久的思绪。

风时逸?他怎么会来这里……?

见她无心回答,风时逸瞥了一眼满身污血、湿透的元索正要责怪,却被姜嗣音提前开口打断:“元索,你先回去换衣服吧。”

等到元索走后,姜嗣音率先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扯了别的话:“请陛下移驾清秋宫沐浴更衣,喝下茶汤驱寒,其余诸事,待休息停当后再做决断。”

答非所问。

姜嗣音看了看他,丝雨未沾,衣衫整洁,而她……多少因为赶路匆忙,还有几点血迹溅到了衣服上显得有些狼狈,他看不惯也是应该的。

一路行至清秋宫,宫内驱寒茶汤、换洗衣物、果脯糕点等一应俱全。

洗浴过后,她换上了一件雪青色的衣裙。面料与织造倒是宫中惯用的手法,只是图案不同,平素的衣服鲜有花朵,多是云鹤之类的纹饰,这一件的裙身处却有几片怒放的茶花跃然眼前,裙角处还有金丝点缀。

姜嗣音的衣服虽然样式繁多,却从未见过这一件,可不知怎么,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杏衫的宫人正要上前烘发,风时逸却示意她们都退下,握住尚有些湿漉的头发,一手提着燃香料和炭火的空心鎏金球拨弄着。

她不知怎的,浑身有些不自在,僵着身子没说话,也敢没动。既怕发丝触及炭火烧焦,也怕烫伤到风时逸,只好由着他手下的动作继续。

人一无聊,就会产生许多想法,比如什么带着吹风机穿越就省了烘干的时间……刚想到这里,姜嗣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且先不说古代没有电技术,她是魂穿又不是身穿,要是真能预料到自己穿越,谁还想着要带吹风机啊,不都得带点更有用的东西……

待到发丝干了七成,风时逸又拿起篦子将发丝梳开——原身长相略有几分异域风格,头发也是自然卷,平素打理不易,需要花费的功夫不少,一不小心就容易交缠在一起扯断。

他却梳的十分仔细,不会让姜嗣音有什么感觉,简直就像是梳惯了,配着他身上的香气,反而让她有了些睡意。

“放肆!你想烫死本宫吗?”

梦中的陌生宫殿内,雪青衣裙的少女推开烘发的侍人,下面乌泱泱跪了一片人。

自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殿下何必发那么大的火?“

少女见了他,又惊又喜,收敛了方才的怒气:“阿逸,你怎么来了?我才从外面回来,正要去找你呢。”

风时逸垂眸,他知道大殿下素来隐忍,今日却为何大动肝火——陛下招他入宫,说要将他许给二殿下姜行乐。

她听了传闻,便糊涂道与二殿下比试自己本就不擅长的骑射,落败之后,心中难免愤懑。

见她发尾还在滴水,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方帕擦拭,少女却抓着帕子笑道:“阿逸真好。”

风时逸叹了口气,便接替起方才侍人烘发梳发的工作,她笑嘻嘻看着他忙碌,手中还不时摆弄着裙边的茶花。

睁开眼,姜嗣音才发现自己又睡着了,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也在为“她”梳发。

她的心中有些酸涩。有些微苦。

待在风时逸怀中时,是她少有的,觉得安宁的时光。可这些时光却并不是属于她的,而是这具身体里原本的“她”。

难道是因为她穿越过来举目无亲才对他有依赖心的?姜嗣音不知道,总之这种感觉很不妙。

风时逸不知何时已经给她挽好了头发,他笑着问道:“陛下可是梦到什么了?怎么一直阿逸阿逸的喊着。”

她随口答道:“没什么,只是梦到了赛马回来,你为我梳发……嗯,好像穿的还是这身衣服。”

风时逸笑容一僵。

姜嗣音没注意他神色的变化,想起今天的事通通告诉了他:“元索果然不对劲,名册上分明写他是新津人士,父母是当地的商人,王梧那一干乞丐却认识他,还说他失踪了多年。我被挟持时,他竟然举刀上来,我当时差点以为自己没命了!”

风时逸道:“陛下本不必如此周旋,若不及早收押元索,恐怕只会徒增事端。”

她不太赞同:“不,他虽然莽撞激进,但的确救了我的命。况且现在押他,岂不是打草惊蛇,告诉他背后的人我已对他们有了防备。比起再派个人入宫,我倒情愿是元索,至少我对他了解更多……”

他沏了杯茶推给她:“罢了罢了,我也说不动陛下,只是如若万不得已时,还请陛下多爱惜自己一些。”

姜嗣音点头称是,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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