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若“云君”

从清秋宫出来,姜嗣音还记挂着元索,那时她应该没有看错,他应该的确被刺中了右臂才对。

她往元索住处去时,他已经手法娴熟处理好了伤口,只是还有点点鲜血渗出。话虽如此,姜嗣音还是传了御医来看,又开了几副补益的止血的药才作罢。

她很识趣没问破庙的事,元索却开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姜嗣音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说道:“城南破庙中,她们说的没错,我……属下从前确实是个乞丐……”

姜嗣音笑道:“那又如何,‘妻主’维护‘夫郎’,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元索脸上风云变幻,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回答,王梧那一行人将她误认成他的妻主,她竟然顺势把这个误会作为答案。

见他不经逗,她终于失去了戏弄的兴致,表情认真道:“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维护你,从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因为你现在是我的朋友。维护朋友,有什么不妥?何况你也救了我。”

“朋友?”

元索心中五味杂陈,从没有人这样说过……

这个答案让他陷入了犹豫,只是这一丝豫很快就被其他情绪掩盖。

……

原本宫里的服侍工作多是男人做的,只是姜嗣音觉着被一群男人伺候不自在,就都把他们闲置了,现在正巧元索右臂不便,她便指了几个去服侍他。

这一指倒是坏事了,宫里都传开了消息,说陛下宠爱元索,不忍其辛劳,隐隐有纳入后宫之意。

姜嗣音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这没脑子的消息,却只是嗤笑,没再搭理。

她不杀他无非两个原因,一来她还没有调查清楚他究竟受谁指使入宫,二来他毕竟救了自己。

杀一个刺客没有意义,即使杀了一个元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杀谁,而是揪出他幕后的推手。

元索向来嘴硬,她更不应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对付他。

姜嗣音早早就让人去调查了他,可惜一直没得到多少消息,只知道他是个孤儿,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得疫病死后,他就沦为了乞丐。而他本人其实在乞丐窝也没呆几年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是被拐了,也有人觉得他早就饿死了,再之后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这些情报倒是和城南野外破庙里那些无赖的话对上了。

至于元索究竟为何假造身份入宫,姜嗣音就不知道了。这个年代信息不发达,许多东西查起来格外费劲,何况查的人是个乞丐,就更麻烦了。

他再次出现在京中,就是选拔侍从时。

依照宫里的规矩,男子入宫当选为侍人,服侍陛下和宫里各路贵人的起居,原主却破天荒挑了几位男护卫,元索就是其中之一。

他当职不久,就被调到了原主身边。

想得越多,姜嗣音越不明白元索为何非要入宫来杀原主。

为钱?暗中有人悬赏她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只是如此吗?

她不觉得他像是那种人。一个人平日里的习惯是骗不了人的,她在元索的眼中看不到对金钱的**。

这种性格不像在乞丐堆摸爬滚打能有的。

他太不合群了。

一个不合群,又缺乏**的人,钱是无法打动的。

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寻仇?他们之间,貌似也没有什么仇恨。还是说,她忽略了什么?

这几日,姜嗣音没有再来看元索,心终于放在了正事上,她想起当日街边杨希驱逐乞丐的事,当即召来了清王和丞相。

清王风璐是老熟人就不用说了,丞相季还瑶端正刻板,一副严肃模样,姜嗣音最不喜欢这种人,因此不大爱搭理她。

平时季还瑶和风璐就不对付,上朝时还勉强能维持些面子功夫。如今私底下被召见,季还瑶连演都懒得演了,就和风璐离得丈把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躲瘟神呢。

姜嗣音倒是挺能理解这些世家大族的想法,京城的人能传出名气的,多少身份不低又家族显赫的,他们的什么性情、才学,反而都是次要的了。

风璐从前只是个草民,她这种名门世家的出身,自然难以接受与此等人为伍,即便清王现在明着较她身份高些,也只是虚的。

姜嗣音却不赞同她这种想法,在她看来,这些世家大族就是惯的,她们看不起草民,不也要靠草民养活,要不然地里能凭空变出粮食来不成?

看不起草民,草民不也封了王。

虽然风璐现下没有女儿,只有风时逸一个儿子,焉知哪一天不会有个女儿继承王位。

再过几代世袭罔替,那时风家也就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了,而不必像现在这样被人瞧不起。

寒暄了几句,姜嗣音便进入了正题:”卿等可知道,流离之苦?”

二人一时间摸不准她的意思,面面相觑了半天,难得没起冲突。

大抵觉得这样沉默不大好,季还瑶出声道:“陛下何出此言?”

姜嗣音道:“我朝一向有赈济灾民的善举,只是朕无意中听说,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打着朝廷的幌子,驱逐千里流亡前来京中的乞丐。如若京中都如此风尚,其余州县,岂不更是变本加厉。”

季还瑶面有不悦:“朝廷派发的救济粮、安置灾民的数目各地都记录在册,从无差错,岂会有流丐一说?”

这一句话当即噎住了姜嗣音,她转头看向清王,素来话多的风璐此刻却沉默,只是不住摇头,于是问道:“风爱卿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风璐稍顿片刻道:“这救济粮,是要经季相之令,司农卿、太仓之手发往各州,再由各州分发到郡,层层克扣之下,能有几分是发到他们手中的呢?灾民究竟是安置妥当,还是弄虚作假徒有名册,陛下远在京都,岂能知晓?”

季还瑶剜了她一眼:“以清王之见,是说本相庇护她们中饱私囊了?”

风璐不以为意:“季相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手下难免出几只老鼠,孤只是在提醒季相罢了。”

眼见二人箭弩拔张,姜嗣音当即出言劝和:“清王只是一时口快,想必不是有意指责丞相……”

季还瑶冷声:“不必!臣愿请命,亲自调查此事!”

风璐还不嫌事大:“若丞相顾念情意,那可就——”

季还瑶呵道:“风璐!”

姜嗣音夹在中间,一时不知如何劝和:“调查此事,还有赖二位同心……”

风璐道:“臣谨遵陛下谕令。”

谁料季还瑶听罢便拱手作揖,甩袖离去,走时还没好气看了一眼风璐。

季还瑶走后,姜嗣音终于少了分拘谨。想起方才的事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些流民乞丐有些缺了户籍的,没法进城做工,还要请清王和丞相商议也帮他们一并办理了。如此一来,即便没有救济粮,也让她们能勉强维持生计。”

风璐称是。

听姜嗣音交代完这些,她又把话题转到了风时逸身上:“臣今日入宫,听说陛下与逸儿相处不错。能得陛下疼惜,是逸儿的福气,只是逸儿已入宫许久,在宫里没有名分,总归是不好听。”

姜嗣音想了想,还真是这回事,要不是清王提醒她,她还真就忘了风时逸至今都没有名分。

回去之后,她便问他:“今日我见了清王,她希望我给你个名分,你想做凤后吗?”

这话姜嗣音问出来就反悔了,立谁为后,恐怕也不是自己这个没有实权的女帝能决定的吧。

何况一般这种皇后的位置,按宫斗剧里的说法,不应该都是留给一些家族势大的男子么……

她当即想起了季陵游。这个人家族势力够大了,可惜她不喜欢,而且她微妙感觉到他和自己气场不合,如果真的进宫来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风时逸低声:“时逸入宫,并非为了凤后之位。”

“那你想要什么?”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陛下以为呢?”

姜嗣音知道了,他是因为“喜欢”。然而,这份喜欢并非是对于她。她敛住心中酸涩,闷闷道:“那便‘云君’吧。”

云虽是有形之物,却高高在上,触之不得。

如他一般。

风时逸没反驳:“陛下喜欢,就是好的。”

他的态度令姜嗣音没由来有些恼火,没留意说话重了些:“你这人怎么如此随意,本是给你的名号,你自己却不拿主意,难道我喜欢什么,你便喜欢什么?”

风时逸笑道:“然。时逸不在乎什么名利,只在乎陛下一人而已。”

只在乎我……一人吗?

若非她不是原主,这番说辞倒真是情真意切,可想到他所有的善意都是对于原主的,姜嗣音却又有些踌躇犹豫。

平心而论,她对风时逸确实有些特殊的感情,但这并不该成为束缚她的东西。她不喜欢时时刻刻被他的言行牵动喜怒哀乐,如果感情成为一种束缚,她又何必非得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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