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徐徐绽开的早樱还不大能经受得住东北地区有些凛冽的春风,在风毫不留情呼啸吹过的时候落在地上。
我上个月才到宫城,这条路我并不怎么熟悉。水泥道路的两端尽是些冷冰冰的路灯,经过前一晚寒风的浸泡变得更加凉,我不愿意让这份凉意侵袭到我身上,索性趁着没有车,一个人放肆地走在道路中央。
吃早饭的时候美羽姐姐问,需不需要她陪我一起去学校。我当时嘴里还咬着没能咽下去的三明治,冲着一脸笑意的她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影山家离青叶城西不算很远,听说影山飞雄——我的表哥,之前在北川第一上学,那所中学就在青叶城西附近。说是哥哥,但事实上我们两个不太熟。
我的母亲在跟随我父亲来到了关西地区之后才生下了我,兵库县到宫城县不算近。我和影山飞雄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还没有我国小上学的时候见到公园里小黄狗的次数多,自然谈不上熟悉。
早上去上学,明明都是开学第一天,他却走的要比我早很多,我还在吃早饭,这人就已经推开家门去上学了。
美羽姐姐很无奈,让我不要在意。
我确实不在意。
松软的三明治外层面包被嚼得扁扁的,我用力咽了下去,冷静地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喝一口牛奶。书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青叶城西的校服穿在我身上,我的哥哥大概觉得很碍眼。
“我吃饱了——”
门在后面关上了。
几只肥胖的小鸟在我眼前飞走,掠过身旁时带来了一阵告别冬日的风。房门被我轻轻关上,光腿还是有一点冷,到底是谁发明的上学必须要穿校服啊?
移动电话在我手心振动了一下,我打开看,邮件的寄件人来自我故乡的邻居,说话依旧带着熟稔,哪怕我们之前有两个月的时间没睡过一句话。
是他们单方面在赌气。
这对双胞胎给我发消息向来只有一个人发,但即使是一个人也并不代表了消息就是那个人发的——这句话好像有些绕,但总之,看到消息的第一秒我就知道,这条绝对不会是治发来的。
“最好不要踩空台阶!
by asumu”
我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棵樱花树下的奇怪景象。
漂亮的、高大的樱花树。粉樱的花瓣三三两两落下来,轻飘飘地悬在地上。抬手想要捕捉的时候却又施施然从指尖滑走,只留下很淡的清香。面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我抬脚想要离开,人群却又轰然后退,刚刚在面前的女孩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站了另外一个人,一时之间压来的冲击力让我没能站稳,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挪动了几步。
“你没事吧?”
有人站在我身后,手臂虚虚扶在我的肩膀。见我已经站稳了之后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胸前别着的校牌字迹有些模糊不清,我匆匆瞥了一眼,低头朝他致谢,只记住了名字里有个「泉」字。
他好像“啊”了一声,语气称得上温和,却又在下一秒陡转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没事的,本来就是因为那家伙的原因——喂混蛋及川!老师在叫你了啊?!”
及川?
好熟悉的名字,我试图从记忆寻找,却找不到这个姓氏的出处在哪里。只好摇了摇头,匆匆道过别之后飘走。
开学没有意外的就是在讲那些事情,教师的自我介绍啦,学校历史啦,但我一向不是很爱听这些东西。特意选了比较早的时间来学校就是为了能够选到不太引人注目的位置,俗称就是「后排靠窗,王的故乡」。不过我并不是什么王之类的角色就是了,我对普通女高中生的身份很满意,现阶段也并没有想去改变这个身份。
课间的时候同学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我不太想参与这种都是熟人聚在一起讨论吃什么的话题,打算起身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社团招新的学姐来发通知传单。刚把椅子拉开准备出门,却有人突然喊住了我。
“说起来,以前好像都没有见过你呢。”拉住我的女生笑眯眯的,“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呢?”
温和的笑容确实能给人加印象分啊,我这么想着,干脆又坐回到了座位上。反正今天只是开学第一天,如果能先给同学留下一个和善的印象也是挺好的。
“我之前在兵库县读书啦,因为一些事情才来这里的。”
面前的几双眼睛莫名变得亮晶晶起来,离我最近的女孩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左右轻轻的摇晃着,“那你认识「宫双子」吗?”
噢,这个啊。
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是不认识那两个家伙的,毕竟我们性别不同、年龄也不同,甚至性格也不大一样。我才不会像那两个人一样恶劣,打架从自己家打着打着打到了别人家的院子里,摔在地上还揪着对方的衣领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话有些夸张,但毕竟被牵连到的“别人家”就是我家。
小学、乃至国中的时候我倒是会去看他们两个的比赛,不过是认真看比赛和认真看漫画五五分。毕竟我看排球赛的一开始,也只是因为他们邀请我去看了,并没有什么我特别热衷于这项体育活动的理由。
排球论坛和杂志什么的我也不怎么主动去看,只在偶尔去观赛的时候能发现:这对双胞胎的粉丝,真多啊。国三的时候我已经在紧张升学,这两个人已经被体育特招去了稻荷崎,我没再去看比赛,因此被宫侑说“好冷漠”。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没有出什么差错,我或许会去稻荷崎读书也说不定。
“认识,但是不熟。”大脑飞速发酵,我想了想,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好在她们看起来也并没有多么失望,笑容仍然挂在脸上。刚刚围成的小圈子又朝外扩大了一个人的位置,这下我也在里面了。我稍微挪动了一下座椅,使得自己能够听清面前两个人说话。扎着低马尾的女孩指了指自己,又拍了拍旁边染了黄白色挑染的女孩,声音清脆好听,“我叫栗园宁宁,旁边这家伙是冬木里泽。”
“我是夏川海。”我说。
“不过夏川同学虽然是来自关西地区,说话却没有那里黏黏糊糊的口音呢。”
关西口音啊。
我笑了笑,才不会轻易暴露出来我为了暂时去除掉自己的口音而刻苦跟着录音带练习了一个月这件事。
预备铃踩着冬木的话尾落下,我听到她的邀请,是在问我要不要和她们一起去吃饭。
这个就算了,我婉拒。我还是不太擅长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吃饭,总觉得有点尴尬。
中午休息的时间很长,足够我一个人慢悠悠地在校园里闲逛。各个社团早在开学之前就做好了迎新的准备,我跑去溜达了一圈,手里就被塞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宣传页。
阳光穿过树荫洒落在地上,我低着头看宣传页,没留神撞到了前面的人。手里的牛奶盒被我下意识捏了一下,于是前面同学的衣袖上也和可怜的地面上也溅上了牛奶。
“非常抱歉!!”
太惊悚了,实在是太惊悚了。
我根本不敢抬头看是哪位同学走在路上就无厘头地被攻击了,简直太丢脸了啊?!我情愿自己真的走路踩空台阶一下子摔个大马趴,也不太想给别的同学添麻烦。
前面的人转过身来,看起来像是被我的举动给完全震惊住了,“呃不是我没关系……等下你先起来啊?!”
高大的男生。
校服外套没有老实的扣好,大概是怕开学第一天被扣分,所以校牌还老老实实地被挂在胸前,上面俨然挂着「岩泉一」三个字,下面的班级有些小,我只看到了「三年」。
这个一看就是学长的少年头发硬邦邦地竖起来,试图想要把我从鞠着躬的形态拉出来,在看到我脸的时候愣住。
我于是问:“早上也是学长扶了我一下吗?”
他点点头应了一声,目光这才转移到刚刚被弄脏的袖子上。
“如果学长不介意的话,我拿回去帮你洗一下再归还吧。”我这话说得诚恳,毕竟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牛奶留在衣服上会留下来气味和污渍,与其把这烂摊子扔给本不应该承受的人,不如我自己来收拾,“本来就是我不对。”
他沉默了一刹,然后问了我的名字。
岩泉一脱校服脱的干净利落,但看样子在我提出请求之前他确实是想自己整理的。这人未免有点太宽容了,我在心里呐喊。把校服递给我的时候他又“啊”了一声,迅速把别在外套上的校牌摘下来,别在了自己的毛衣马甲上。
毛衣马甲,外套。
我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仍是料峭的春日。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不穿外套会不会冷这一点,低头拿出手机,和我交换了line的号码。
“早上没事吧?”岩泉一询问我,很轻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混蛋及川..呃就是那个被女孩子围在中间的可恶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你大概也不会被绊倒。”
原来在他看来,我是被绊倒的吗?
“没事的。”我挥挥手和他告别,“这次真的不好意思了,岩泉学长再见!”
啊……
回家又要麻烦影山家借我熨斗和清洗衣服的用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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