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羽球公开赛他们三人都是有出赛的,算是奥运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后续几站赛事暂且不管,当作缓冲期,好让选手在各方面的实力都能调整到最佳状态,精神也不会因为赛程太密集过于紧绷。
“休几天还不确定,安达没说。”星谷雪说着,像是终于摸够了纸角,翻到下一页,“顺便通知一声,我会退出澳洲公开赛。”
“什么!?”渡边和雨宫大叫起来。
“记得双打的前辈都没参加吧?”星谷雪语气轻巧的补了句玩笑:“你们俩刚好可以来一趟约会之旅。”
渡边当即就说了声狗屁,被雨宫揍了一拳,他揉揉肚子,眉头都蹙了起来:“不是,妳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
“妳现在退赛不是会被罚钱吗?”
“那就罚。”
“妳旧伤复发了?”
“没有。”
“安达打算让妳提前备战奥运?”
“也没有。”
“那妳干嘛退赛!”
一连串问题让星谷雪有些哭笑不得,她把杂志搁在腿上,挂着笑容沉静的望向渡边,算是一种无声抗议。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雨宫恶狠狠的瞪了眼自家男友。
渡边:“……”
见他终于冷静,星谷雪这才坦言:“是这样,我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睡,昨天打完比赛晕倒,吓到安达了。”
雨宫和渡边也吓到了,这么严重的事他们竟然毫不知情!
怪不得昨天總教練在說星谷拿金牌的時候感覺沒有多高興,原來是事出有因。
渡边犹豫了一下,刚想再开口,星谷雪立刻举起暂停手势让他停住,“我有睡眠障碍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
何止知道?这在国训中心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渡边和雨宫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复杂的神色。
“我就是连打太多站,有点应付不过来,放个几天假好好休息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是要怎么不担心?雨宫抿直了唇线,隐忍着没有说话。
星谷雪垂着眼,刺眼的白灯将她的面容映得比平时更加冷淡,可她唇边的笑容却是一如既往柔和。
她总是这副模样,好像什么都说得坦荡,为了不让别人操心而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似的举重若轻。
面对这样一个人,很难去和她说些太过直言不讳的话,因为她很擅长包装自己,很擅长用美丽而又无懈可击的浅笑来埋藏她最真实的情绪及感受。
最后,雨宫闷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所以妳什么时候出发?”
“打算吃过午饭再走。”
七点半,宿舍楼终于开始吵闹。
渡边和雨宫收拾好物品,带上球拍,准时去了训练场。
星谷雪上楼时,正好遇到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下来的飞鸟和桐生。
两人都是田径队的,飞鸟性格爽朗,像个为风而生的大男孩;桐生则与他相反,黑发及肩,遮挡住大半张脸,肤色苍白,是标准的阴郁系美男。
飞鸟明显是睡昏头了,头顶翘了一撮来不及整理的呆毛,运动服的领口和肩线也穿得歪歪的,看起来就是还没睡醒。
相较之下,同样睡过头的桐生看上去感觉更为从容,哪怕时间紧迫,他仍有那个余裕仔细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衣服平整得像是刚刚才熨烫过,皮肤还残有薄荷的凉爽气息。
飞鸟迟到是常态,桐生倒是挺罕见的。
“啊,星谷抱歉。”正大步跨下楼的飞鸟被桐生一个眼疾手快的拉扯即时煞住脚步,看清面前的人影后,他赶紧抓了抓头发,下意识检查自己的仪容,满脸慌乱的强装镇定。
他方才跑得仓促,要没桐生即时拉住他,眼下就该和星谷雪撞一起了。
“没事。”星谷雪抓着杯子,朝两人轻点了下头,“飞鸟,桐生。”
“喔。”桐生恹恹垂眼,视线落在星谷雪脸侧那道伤口上。
那块皮肤残留着医疗胶布黏贴过的印子,伤口微微发红,从脖子上的毛巾以及发尾余留的湿气来看,不难判断她早上刚洗过澡,因为距离接近,沐浴露的气味还有些清晰。
桐生没什么反应,只是往窗外的跑道看了一眼,想确认教练到场了没。
飞鸟很不自然的低下头,耳廓红了一圈。
楼梯口莫名地安静下来。
星谷雪就那么站着,两个人挡在前头不上不下,她也不急,便默默等着。
反正——迟到的又不是她。
桐生眯眼,远远的看见田径队的田村总教练抓着码表走进跑道,目光扫过一圈后,随地逮了个刚入队没多久,正在做暖身操的小毛头——
“飞鸟和桐生呢?”
“不知道,我没看到前辈。”
“喔,那就是迟到了。”田村教练笑得人畜无害:“你才刚来没几天吧?知道规则了吗?”
小毛头一脸茫然。
“迟到的人要罚跑五千公尺,训练结束还要替全队洗水瓶和毛巾当作劳动服务喔!”
说完,田村教练便笑咪咪地转身离开。
桐生读完这段唇语,自暴自弃的嘁了一声,把头转了回来,没头没脑地对星谷雪来了一句:“恭喜。”
“……恭喜什么?”没头没尾的,星谷雪一愣。
桐生没好气的说:“……泰国公开赛。”
飞鸟“啊”了一声,拍了一下手,跟着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星谷恭喜妳!拿到金牌了!”
“谢谢。”星谷雪说道:“你们接下来要去亚洲青年田径锦标赛了吧?好好加油喔。”
“好、好……我会好好加油的。”飞鸟磕磕巴巴的答着,顺势深吸一口气——
少女身上干净又好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飞鸟脸一红,当场把气憋住。
……你能不能振作点?一句加油堪比三十分钟有氧运动?阴郁系美少年意义不明的瞥了眼飞鸟,又向星谷雪问道:“妳今天不进训练场吗?”
星谷雪不是那种会迟到的人,至少她在国家队四年期间从来没有迟到过,这个时间还能悠哉悠哉的出现在宿舍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今天有别的安排。
“安达让我回宫城休几天假,中午过后出发。”
“哦……妳路上小心。”
“嗯。”星谷雪轻轻点头,“那我先回房间了。”
桐生侧过身子,给她让了路。
几秒后,走廊传来房门阖上的声响。
桐生回头,确认周遭没有半个人影后,这才拍了拍飞鸟的后背提醒:“喂,人走了,快点呼吸。”
“噗哈——”飞鸟猛地扶着墙大口喘气,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还是燥热,总之一张脸红得不行:“我、她,她的沐浴露香气也太犯规了吧!”
“……你是变态吗?”桐生无语的瞪着他:“我可提醒你,千万别让星谷听到你说这种话。”
同期队友是变态,这个脸他丢不起。
“你看到她对我说加油的表情了吗?”苯乙安浓度飙高的飞鸟哪能听进去,他双手捂着脸,脑袋热到冒烟:“她对我笑了、她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看!”
桐生皱起了眉:“……那叫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就是面对不算熟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说点什么气氛会很尴尬,不得已只能戴上面具开启社交模式的营业式笑容。
对桐生来说就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且对着两人说的话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对你一个人说的了?
飞鸟从自己的掌心里抬头,脸上因羞赧而染上的红还未褪去,他指着嘴角失神的说道:“我看到了……她说加油的时候……这里有一颗梨涡。”
……先不说星谷到底笑没笑吧,倒是你老盯着人家的嘴角是想干嘛?梨涡什么的他怎么没看见?
桐生有些无奈。
如果不是因为熟识,知道飞鸟是真的傻,桐生大概会以为他居心叵测。
“……我觉得她只是想缓解尴尬。”
飞鸟一头撞在墙上:“怎么办?我好晕。”
桐生:“……”
救命,队友恋爱脑太严重该怎么治?
桐生觉得头疼。
“……要不你晕死算了?”
***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
羽球队上午训练结束得格外准时,星谷雪和队友们吃过午饭后,独自一人拉着行李前往车站。
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座繁华又热闹的大城市,习惯了不眠的夜,习惯了隔三差五的赛场,以及日复一日的训练。
曾经生活在温室的她,经历了四年的磕绊,如今也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木。
星谷雪只身走在熙攘的东京街道上,每当被人群淹没时总能对自己的渺小有更切身的体会,说不清四年前14岁的她是抱持着怎么样的心情来到这片土地,好像就是忽然做了个决定,安排好一切,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道路。
她低头走入车站,穿过大厅及验票闸,来到了站台。
直到列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有股「回家」的真实感。
列车飞驰,窗外的景色转瞬即逝,回忆如大浪般卷走了城市繁华,义无反顾的涌入时光洪流里。
星谷雪轻轻的靠在窗边,光影在窗面上映出她的侧脸,交织成片。
四年的孤独岁月在她的灵魂深处刻画上无法抹灭的痕迹,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那段淡了墨色的年少青春,全都封存在四四方方的羽球场。
一个半小时后,她终于拖着行李,踏上那片不算远,她却怎么辗转都难以落脚的熟悉土地。
宫城县,仙台市。
久违了,我的家乡。
作者悄悄话:
「回家」对星谷来说,心情上会有点矛盾,明明她是想家的,难过和遗憾的情绪却比期待更多一些。
进入月岛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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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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