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讨厌那些为了梦想啊、未来啊、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人。
这种人的存在会显得她很蠢，因为小森曾经那么做了，结果是——
什么都没有拿到手。
梦想、未来，还有过去跟幸福，什么都没有。
*
坐在沙发上，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字。
女孩垂着脑袋，沉声道：“浪费人生……你觉得我拥有天赋，就不该在乡下被埋没而是要去更大的城市更大的舞台一展宏图，过上被所有人欣赏羡慕的生活，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小号独奏家，才叫不浪费人生吗？”
男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要不然呢？”
“要不然？如果我没有这种天赋呢，那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浪费了吗？如果我再也不能吹奏小号了呢，那我的人生从现在开始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这……”
“爸爸，那样的人从出生开始，从失去天赋开始，难道她就要去死吗？”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彻底黑下来的面孔上，小森有一瞬间竟然分不清这个人是她真正的父亲，还是一段虚假的数据。
她的父亲总是很严肃，眉心永远夹着一道深深的褶皱，如果她敢跟那个人说“难道我就该死吗？”，他绝对会用冰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最后冷冰冰说一句“你想死我不拦着，只要别给我丢脸。”
小森深吸了一口气，双腿无力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像是被绑在了椅子上受着水滴刑。可她又觉得可笑，觉得自己竟然跟一个npc认真。
她见男人的脸色随着她的话慢慢变得苍白，最后竟然哽咽，小森才重新恢复玩家的身份。
“以后‘我’可能会想着区东京发展，但我现在只想在这里，这个房子里静养”，玩家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腿：“抱歉，我刚才说话有点冲。”
爸爸npc抿了抿嘴唇，还是小心翼翼道：“对不起爸爸也说错了话，只是爸爸很担心你被骗才想让阿晴你去东京，抱歉我没说明白。”
“被骗？”玩家不知道自己哪里被骗了。
“你跟及川家那个小子在谈恋爱吧，那个看起来就有点不正经的小子……别反驳爸爸，爸爸在推特上看到你跟那小子牵手的视频了。”
玩家想了一下，她唯一一个视频还是之前去夏日祭吹小号拍的，难道是那次？
“单纯地恋爱也没什么，但如果阿晴你想要跟那小子结婚的话——一定要慎重！”
小森：“为什么？”
“去年跟及川君聊天时，他说阿彻以后想去国外进修继续打排球，这件事他跟你说过吗？”
玩家摇摇头，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关系：“然后呢？”
“哎，阿晴怎么不明白！！他绝对会因为这件事跟你分手啊！”
玩家不信，并捂住耳朵拒绝跟npc交流。
之后npc爸爸在厨房里频频欲言又止，他好像现在认为自己女儿长了一副恋爱脑，以为她是为了跟小男友在一起才不要去东京。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玩家感受到了npc强烈的视线！
但玩家怎么可能有恋爱脑！
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不去东京！她只是因为游戏里好多暗示明示让玩家决定去东京，单纯地有几斤反骨而已啊！！
玩家打开手机，久违看到了自己的状态栏。
‘状态：双腿瘫痪（可治愈，体力-50%；精神-30%）
精神：30% 50%（精神很好！）
体力：35%（食欲不振、无力）
道具：恋爱脑（已佩戴）’
小森：……
玩家发出尖锐爆鸣声：啊啊啊！真的有恋爱脑！！物理意义上！理性丧失，感性增加的恋爱脑道具！！！！！！！！
玩家立刻点击卸下道具！
‘精神值：30%（头晕、忧郁、悲观……放心头晕是正常的）’
玩家忽然觉得开始恶心！头晕！想吐！
在呕出来之前，玩家连忙将道具重新佩戴在头上，身体重归于静。
玩家后怕地拍了拍自己——恋爱脑就恋爱脑吧，那种感受不想体验第二次！
这时抓在手里的手机嗡嗡了声有人发消息过来，她收拾好心情看了一眼是及川彻。
‘我的书包好像落在沙发上了，小晴方便我明天早上去拿一下吗？拜托啦！（爱心）’
及川彻平时发短信也是这个语气，喜欢加一些可爱的表情符。
话说，这种人会为了排球跟女朋友分手吗？
不信，怎么可能！明明他这么可爱。
小森一遍思索，一边根据他的话找到了一个棕色的学生包，之后回了一个ok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没扣紧。小森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老爸npc，小心翼翼的将书包拎过来，想偷偷放在自己的轮椅下面。但她只拎起了一半儿书包——拉链没有拉上，以至于下半部分像是手拉钢琴那样展开了半扇，许多书本都掉出来半截。
玩家眉头拧起来，耐着性子收拾。她将大部分课本都塞回背包，最后做整理时不小心瞥到了一张A4纸上的字。
《未来志愿表》，姓名及川彻。
头顶上的灯光将纸页上的黑色字迹的无比清晰，皮质的书包带压着指腹，只需要几秒她就觉得自己的胳膊无比酸软。
但她没有松手，而是抬起头看了眼茶几上被成装着鲜妍花卉的玻璃瓶，还是捻起那张纸页，匆匆扫了眼。
《未来志愿表》，姓名及川彻，将来志愿职业排球，目标选择，海外。
小森：……
果然男人买花不是什么好兆头。
……
第二天早上，及川彻晨跑偷偷路过小森宅来拿自己的书包。
虽然手机里的语气还是照旧，但及川彻知道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他有些没精神。
他昨天想了一下，其实小晴去东京也不是不能接受，大不了异地恋。
更多的也许是不知道怎么装作若无其事？
他知道自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小晴愿意告诉他的时候，他再假装伤心经过挣扎再告诉她自己愿意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但真正看到她，感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她穿着一条白裙子，黑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蜿蜒下来，她怀中抱着他的书包，正拨弄着他们一起修复的秋千。
她的样子像他们再次相见的那天，但及川彻跑过去，却没有说出跟那天一样的话。
他几乎是有些沉默的走到篱笆旁，微凉的空气带着点儿雾，女生听见动静才把注意力从秋千落到他身上。
“早上好，阿彻。”她笑着说，像一个早就背好台词的npc。
及川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这么想，明明小晴是个活人！
他定了定有些恍惚的意识，朝小森点头问好。
“你的背包，爸爸说今天上午就回东京，晚上要过来吗？”
“不用等我”，及川彻摇了摇头：“下周要比赛，我最近都没时间，要加训。”
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女孩没有察觉到他的谎话，只是有些落寞：“这样……那比赛加油，到时候我一定去看。”
“嗯，到时候我会帮你留意位置，没什么事先走了。”
及川彻盯着秋千，脚尖已经朝外摆去，就等着小森点头离开。
“你今天很急么？”她皱眉望着他。
及川彻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抱歉，之后我会好好陪你，我只是真的有点忙。”
“排球比赛很重要呢，之后，之后我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么？”女孩伸手拨弄了一下秋千。
“等得到。”少年垂眸，目光闪烁，说：“拜拜。”
他转身朝着浓郁的雾气中走去，就在他要心灰意冷将一切都放下，及川彻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及川彻。”
他回过头，女生坐在轮椅上，笑了一下：“我喜欢你。”
及川彻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笑容不改，继续重复了这句话：“我喜欢你，及川彻，你呢，你喜欢我么？”
喜欢，当然喜欢。
及川彻很喜欢很喜欢小晴。
可是……
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有些僵硬的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只想听答案。”
你想听什么答案呢小晴。
他喜欢你，当然喜欢你，喜欢得都要变成另一个人了你察觉不到么？
及川彻垂眸：“我当然喜欢小晴。”
女生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这个就足够了，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在这个基础上。你仔细听我讲。”
“昨天呢，爸爸跟我商量要不要去东京一起生活……”
他知道。
“但我没有答应现在就去。”女生说。
“为什么？你不是之前也在看枭谷的书吗？”及川彻诧异地抬起头，撞进她早就等待着他的眼眸中。
里面含着笑意：“因为我喜欢阿彻。”
及川彻呼吸一滞，他听到这个回答，身体里最先涌出的情绪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恍惚也听过这样的话，那个人好像也做出了选择，可是那个选择通向的结局并非是幸福。
女孩的嘴巴继续张张合合，模模糊糊地隔着一层雾气听不清，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感觉吗？
“之后要去海外打职业……”
“你看到了？”他的口中也控制不住地吐出一些话来。
什么看到，看到了什么？
“嗯，看到了。”
雾气越来越浓，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及川彻一个人。
他站在篱笆外面，里面的人的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远，几乎就要消失不见。
直到——
“阿彻如果要跟我分手的话，我同意。”
啵。
包裹着女生声音的泡泡突然破碎，里面的话陡然清晰，仿佛在及川彻的脑子里直接响起。
他的唇舌开始自己运作。
好，那到时候就分手吧。
“我不同意！”
少年几乎是吼了出来，与此同时既定的故事终于开始朝着另一个结局飞驰。
次元壁破碎进度u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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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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