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走出教室就看到了风间理。
她靠在墙上,拎着一瓶柠檬汽水,见到他出来,笑嘻嘻地扬了扬手里的瓶子。
“感觉怎么样?”她眼神亮晶晶的。
“一般吧。”
风间理不满地皱了皱眉:“什么叫一般啊!”她用手肘顶了顶他的手臂:“简直送分。”
月岛萤没躲:“你看起来很有自信?”
“当然!”
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准备考几分?”
不出所料,风间理被他镜片后的揶揄刺激到了,嘴角扭曲了一下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要不,我们打个赌?”
“没兴趣。”
“怎么?你是怕我考太高了才不敢赌?”
月岛萤眯了眯眼。
风间理继续添柴加火:“这样吧,如果我考得没你高,那我就——”她歪头想了想,“给你跑腿一个星期,早饭帮你买,牛奶帮你拿,怎么样?”
月岛萤盯着她看了两秒:“要是我输了呢?”
“给我烧顿饭。”
面对如此友好的赌局月岛萤还是不想答应,抬步就要走,风间理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袖子:“这都不敢赌,你不会才是那个只能考几分的人吧?”
月岛萤低头看着被她抓住的袖子,没动。
风间理见他没反应,变本加厉地握住他的胳膊晃了晃。
月岛萤终于叹了口气,扯出胳膊,吐出两个字:“随你。”
-
期中考试分三天进行。
最后一门生物试卷刚收上去,教室里气氛便肉眼可见地松懈了下来。
有同学凑上来,半开玩笑地问风间理:“诶,这次怎么不提前交卷了?”
风间理因为这次考试彻底出名了。所有学科,她要么提前交卷,要么写到一半趴桌上睡觉。
这门是她唯一做到最后的科目,大家都不习惯了。
风间理有些崩溃:“没办法,打铃的时候我还没写完!”
月岛萤合上笔帽。他坐在后面倒是看得清楚。风间理一开始写得飞快——主要是不会的题全跳过了,后半段开始拖拖拉拉,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编答案。
但无论如何,这都算是她罕见的努力时刻了。
考完试后直接放学,整个下午都是空闲的。町内便利店已经满足不了这群被压抑许久的高中生,他们商量着坐电车去别的地方玩。
“走吧,走吧,打个街机再去吃拉面!”
“喂,你们要不要来?我们还差两个人!”
山口背着书包问:“阿月,要不要一起去?”
月岛萤把耳机线整理好,扣到耳朵上:“不要。”
山口忠猜到了回答,失望地转头去问另一位:“风间,你去吗?”
“我也不去了。”风间正在收拾书包。
“欸?”山口震惊了。
风间理抬头扫视了一圈教室问:“早见今天为什么没来?”
早见今天缺考了。
大家对视了一眼,都摇头:“不知道。”
风间理若有所思地应了声,随即手一抬,书包精准地挂到了月岛萤的胳膊上:“帮我看一下包,谢了。”
月岛萤抬头想说什么时,风间理已经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学。
“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
办公室里,佐藤老师正在整理考卷。
“老师,早见怎么没来学校?”风间理进去后开门见山。
佐藤老师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早见君啊,她昨晚生病了,请了假。”
风间理点点头,安心了一点。
她走出办公室后发现走廊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岛萤靠在走廊的栏杆旁,低着头玩手机。他看见风间理,把她的书包从肩上取下来,往她胳膊上一挂:“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风间理听到这句反话,笑了:“怎么,怕别人误会?”
月岛萤看了她一眼:“误会我给一个一米六几的不良少女当跟班?”
风间理眼角一跳,决定不和这家伙一般见识:“你怎么知道我来办公室了?”
月岛萤:“碰巧路过。”
风间理:“……你想拎着我的包跑路?”
月岛萤单手插兜,勾着书包搭在另一侧肩膀上:“走了,反正都回一个地方。”
风间理轻哼了一声:“真是谢谢了,倒也不用劳烦我们月岛同学帮不良少女拎包。”
月岛萤没有回答,脚步不快,风间理追上去,看见他忽然微微侧了侧头,浅浅笑了一下。
那笑容一闪而过,像是被风卷起的花瓣,落在白色校舍的窗沿上,不轻不重。
风间理呼吸一滞。
月岛萤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
外头阳光正盛。风间理一直觉得乌野町的天空比东京高得多,给了远处山脉许多呼吸的空间。
学校门口聚集了一群刚考完试的学生,有人哀嚎一声“完了,我作文跑题了”,引发一片哄笑。
风间理看着这一幕,没什么感觉,她从来不关心考完之后的成绩如何。
她侧头看了一眼月岛萤。他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耳机挂在脑袋上,一只手插兜,走得很随意。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回家。
“喂,”风间理扯了扯月岛萤的耳机线,“要一起去吃点什么吗?”
因为放学放得早,他俩都没有带便当,中午吃的饭团早被脑细胞消耗掉了。
月岛萤没立刻回答,好像在心里作斗争。
风间理揪着他的耳机线又晃了晃。她站在阳光下,瞳色因为光线透出些浅琥珀色,嘴角微微扬着。
月岛萤把耳机摘了,低头看她:“想吃什么?”
风间理语气神秘:“我要带你去一家你绝对没吃过的店。”
片刻后,两人停在了一家招牌都快掉下来的小店门口,风间理推开了门。
乌野町的商店街不大,来来去去都是些店,月岛萤对这片区域熟得不能再熟,还是第一次被外地人“带”过来吃饭。
这家店和它的老板娘不知道谁更老一些,月岛萤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
小店的老板娘看到他们进门,眯眼笑道:“考完试了?”
“嗯。”风间理靠在柜台边,单手撑着木制台面,“婆婆,今天有什么推荐?”
“大根刚好,要不要来一个?”
“要!”风间理点点头,又顺手选了几串别的,看向月岛萤:“你呢?”
月岛萤挑了几串,还没拿出钱包,就听见风间理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他请客。”
他手一顿。
风间理冲他扬起一个笑。
月岛萤最终还是把钱递了出去。
店主婆婆的手指关节已经变形,像缺乏润滑剂一样难以弯曲,钱都接不稳。她拿起长长的漏勺,缓缓地伸进汤锅里,停顿了几秒,才提起来。
风间理没有催促,只是默契地把碟子递到婆婆手边。
婆婆抖着手把食材放了进去,又用同样缓慢地动作夹起一串鱼糕。
月岛萤从未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一个老人的衰老。
“婆婆,这几天生意怎么样?”风间理靠在吧台上问。
“还是那些老主顾,”婆婆笑着,“你这姑娘倒是勤快,又带新客人来了。”
月岛萤低头倒了两杯水。
又?
“这家店原本是婆婆的老伴开的。”风间理把两碗关东煮端了过来,往月岛萤身旁一坐,低声道。
月岛萤看着她,没接话,只是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老伴去世了,孩子都去了城里,婆婆一个人在这边。”风间理拿起竹签,给碗里的大根戳了几个洞,语气很淡,“她原本也想干脆关店吧,但这里的常客还是会来,她就想着,既然还有人来,那就再撑一撑吧。”
她抬眼示意了下店里坐着的几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坐在角落里,慢吞吞地吃着,慢吞吞地聊着天。
“这些常客年纪都大了。”她没再往下说,但月岛萤听懂了。
说不定哪天,他们就和这家店一起消失了。
这条商业街上很多店都会步入这样的结局。
月岛萤盯着风间理的侧脸。女孩咬了一小口大根,然后立刻皱了皱眉,显然是被烫到了。
他觉得风间理有些陌生。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一次——在现代社会课上,她举手发问的那一刻。
——敏感吗?
“怎么了?”风间理发现月岛萤正在看自己,叼着竹签跟他对视上了。
“你来乌野才两周,怎么能跟店主这么熟悉?”
风间理模糊地回道:“我小时候去福冈的一个町住过,那里也有条商业街,我就跟着一群高中生挨家挨户玩,所以比较会跟店主聊天。”
月岛萤盯着风间理,后者正在把竹签当香烟玩。
“……所以你不良的基因从小就显露出来了。”
风间理没回答,笑着去咬已经不烫了的大根,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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