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盘偏外,列夫坐在不方便烤肉的位置,纵是手长臂长,动作起来也极为别扭。
三桥看不过去,两轮下来,她趁着换烤盘的空档夺过了前辈手里的烤夹:“我来吧。”她道,附赠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
列夫又被她精准阻击,不经意间蹭过的指节皮肤发起烫,“三桥比黑尾前辈可温柔多了!”他心神荡漾,昂着脑袋感慨,被身旁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来了一记爆栗。
三桥有些心虚,心虚在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温柔,总不好坦白她实际是嫌对方翻面不及时烤出的肉总是焦了边缘。望了黑尾一眼,没应声。
思绪在神游,烤夹在手指尖灵巧地翻转了半圈,划出流畅的弧线,一到两秒间,慢动作似的不可思议地腾空,随后被那只手稳稳地接住。
“喔——!!”列夫对她的华丽表演大为惊叹,“怎么做到的?再来一次!我也想学!”
“嗯?这个?只是顺手……”女人却满足了他的要求,手腕又翻了个花,这次是转满七百二十度的高难度回转。
她由此获得了更为夸张的捧场。
三桥脸有些热,这显然不是被碳火烘烤出的热度:“灰羽前辈小点声……怪不好意思的。”她把烤好的肉分到了三人各自的盘子里,两位男士稍多了几片,却被面前的人握住了手。
“我来。”烤夹不由分说被这人抢走,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黑尾垂眸平铺起新的一盘牛舌片,稍等片刻,熟练地翻面烤好,这次是女人的盘子里多出一些。
三桥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与他对视,“你喜欢吃这个的吧?”虽是问句,却好像十分笃定她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列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毕竟不是真的笨蛋,他没道理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
偷偷摸摸地坏笑一下,他对三桥眨了眨眼睛:“三桥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余光捕捉到自己身旁的那人身形一顿,果然对这话有反应,列夫好整以暇又把视线转去女人脸上,她倒是神色如常,“没有。”她简短地回复道。
“竟然?”他表现得很意外,嘴角有丝努力压抑着的笑意,“不考虑和谁交往吗?”
三桥往嘴里送了一片牛舌,故意没蘸酱料,原汁原味的薄肉带着股甜甜的奶油香,入口即化,却不妨碍尝出它肉质紧致,很是不错。
她满意地点点头,咽下后回复列夫:“这种事,随缘吧。”
这会儿黑尾开始烤起猪颈肉,三桥兴趣不大,便暂时放下了筷子,撑着下颚对着滋滋的烤盘发呆。
她以为列夫刚才一时兴起的询问已经结束,正脑内搜索着合适的话题准备开启新的对话,没想到灰发男人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重磅炸弹,把在座的另外两人都轰得不行:
“三桥,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好男人吧?”
什么意思?我看着很需要谈一场恋爱的样子吗?
三桥忍住没有让表情变形,思考了片刻,抬起嘴角问他:“可以啊,你说说看是谁?”
列夫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了,合掌击了一下,竖起大拇指朝向他自己:“我呀!”那样子还怪得意地。
女人顿时失语,不知道该说这人这么多年来那冒失劲竟然一点没变,还是该说他怎么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不会阅读空气。
没看出身旁的某人脸黑得想要揍他了吗?
猪颈肉烤好了,男人动作着,一半已经进了他自己的盘子。
三桥心道不会这么幼稚吧?悄悄打量了一眼他,动作还在继续,看来是真的没打算把肉和他们分享。
她憋着笑:“灰羽学长,我对学长你……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列夫此时也发现了大事不妙,再捉弄下去他今天买了单也别想吃饱了,赶紧朝黑尾求饶:“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我想问的是黑尾前辈——”他趁男人手上骤然停住的档口赶紧把肉往盘子里夹,“三桥,你觉得黑尾前辈怎么样啊?”
“哈?!”突然被推上话题中心的男人莫名急了,“你在说什么?”
“可是,你好在意她啊,在意得太明显了连我都忍不住紧张了。”
黑尾像一只猫被突然踩了尾巴:“大人的事你少管!”
“什么啊,大家都是成年人好吧!而且三桥还是后辈呢……就当活跃一下气氛,稍微被评价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对吧,三桥?”
两人的猪颈肉争夺战还在继续,列夫忙得不行,手舞足蹈地寻找着空隙,不过还知道抽空问了女人一嘴“怎么不吃”,算他还没有完全良心泯灭。黑尾一边用夹子和对方的筷子打架,一边气呼呼地回说“她不怎么喜欢吃猪肉”。
十分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记住她的喜好并根据这点行事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这次的烤肉也是。
是那天她的云相册碰巧推送了当年她主持迎新晚会的合照,三桥一时觉得有趣就转发给了男人,说了一句“好怀念啊……”,他却想起了那场关于烤肉的赌约。
“最近想吃吗?”他竟把他们的插科打诨记得那么清晰,“干脆最近抓列夫请客吧,怎么样?”
他确实已经做得太好了,细致又体贴,那些日常累积起来的小事三桥都记在心里,她感觉很温暖,只是羞于表达。——无论是感谢还是一些别的东西。
她本想有些事其实不用说得太清楚也没有关系。
但到底还是发现,即便男人大体掩饰得很好,可自己总是不清不楚的态度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让对方感到焦躁。就像现在,他原来会对列夫的一句玩笑话都这样当真和在意……
三桥一时五味杂陈。
她仍旧不怎么愿意相信亲密关系,但是……
“黑尾学长的话,没什么不好啊。”抿了一口啤酒,女人轻声说道。
但她可以相信黑尾铁朗。
……应该?
列夫扭动尖叫,脸上写满了加粗大写的“磕到了磕到了”,手下不忘从隔壁又偷来几块美味的猪肉。
黑尾却什么都没说,似乎默许了列夫的盗窃行径,只是举起啤酒杯猛猛吨了起来,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杯后豪迈地把玻璃杯捶到桌上:“再来一杯!”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掩饰着什么。
这样逞强的“再来一杯”来多了几次,男人便醉了。
说是醉酒倒也不完全贴切,因为他还能思路清晰地和列夫回忆十年前的种种,三桥因此听说了不少列夫初学排球时候的糗事;他也可以平静顺利地走到收银台去买了单,即便列夫吵闹地表示他是真心打算请前辈后辈吃一顿烤肉的,刚才离席去洗手间分明是为了回来顺道付账,没想到被黑尾抢先。
“有这心的话下次再组织一次约饭你请客喽。”黑尾老神在在地道,“倒是多叫点人嘛,怪寂寞的。”
听到这里三桥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个发言很像一位可怜的空巢老人,怪惹人怜爱的。
惹人怜爱的黑尾先生一直到这里其实都没有露出任何端倪,三人准备撤退时也非常合理地说出了各自的回家路线,他和三桥顺路,可以拼一辆出租车,列夫家在反方向,只好孤独地先行离开。
而当载着列夫的车终于驶出可见范围后,男人一下松懈了下来。
他后退两步,重重把自己撞在身旁的一棵大树上,眼睛吃力地紧闭起来,脸色并不是太好。
“怎么了?不舒服吗?”三桥被他的模样吓到,更加不敢懈怠地拦起了车,同时还密切关注着男人的状态,“还站得住吗?会想吐吗?”
看样子黑尾确实有点站不动了,后背蹭着树皮,他慢慢滑下来改为蹲姿,三桥怕他摔倒,急忙回身搀了他一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牵了只手在掌心,她的手被男人从小臂剥开,手指霸道地塞进她的指间,收拢,扣紧,随后他滚烫的额头贴到了她的手背上。
“黑尾先生?”
“唔。亚沙……你什么时候才能更亲近地叫叫我?……明明在列夫面前还说了那样的话,害我心又乱透了。”
他带着点鼻音,语气听起来迷迷糊糊,既委屈,又像在撒娇,手背的那片皮肤被他的额温捂得很热,他想再寻些温凉,便不停地变换相贴的位置,惹得三桥脸上也升了温,慌乱地挣了一下,严肃道:“别闹了。”
“哦。”听她不开心了,黑尾应了声便不继续说了,乖巧地挨着女人,一动也不动。
出租车很快停下了一辆,他剩了些力气自己起身钻进后排,只是一坐下就开始闭目养神,拒绝互动也拒绝交流的样子。
“黑尾先生?黑尾先生……”由于男人没有坐到最里头,几乎半个身体都处于中位,三桥不得不和他靠得很紧。她局促地缩着身子,轻声叫着对方的名字,意料之内地没有得到回应。
小朋友吗……
她失笑,戳戳男人的脸颊,叹了口气。
“嗯……铁朗……铁朗学长。”
紧闭的眼睛忽地睁开了,黑尾转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不要‘学长’。”
“……”见那对眼睛又有要重新闭上的意思,三桥无奈,偏过身子握住了他,“那……铁朗。”
“哼。”男人得逞,回握住她,心道怎么拨一下才知道动一动,真是坏女人。
但抿抿嘴,没藏住,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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