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You、啊……灰羽学长,好久不见。”
“嗨!好久不见呀,三桥!”
一颗绒毛似的雪花在空中画着圈悠悠飘落,正巧落在眼睑,冰凉地亲吻了她的皮肤,叫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三桥提早了十五分钟抵达了约定的烤肉店,心情是忐忑的,但她尽可能表现得镇定。
她拿出手机找到“灰羽列夫”的名字,预备想发些什么,正好见灰色头发的高个子学长……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活跃在关东地区的知名模特,戴着棒球帽、墨镜和口罩,左顾右盼地走过来。
“灰羽学长,虽然知道你需要挡住面貌,但晚上也特意要戴墨镜不会更加显眼吗?”况且对方的身高本身已经将他的身份暴露了大半。
高个子男人无奈地耷拉下肩膀,靠过来与女人并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的,这个时间戴墨镜好容易撞到墙,怪吓人的。”
三桥没有尝试过大晚上戴墨镜,没法核实是不是真的会致盲到这样夸张的程度。一般来说这是句玩笑,但总觉如果是灰羽学长,这种事真的发生好像也不会多么奇怪。
一时无言,不过她也不准备一直停留在这个话题上,朝店内指了指,询问男人他们是不是可以先入座。
——既然请客买单的人已经到了。
灰羽列夫也没有在天寒地冻的室外吹风的打算,加上此刻天上的飘雪更有变大的趋势,更加不适合在外面呆,于是欣然接受了三桥的提议。
来这里之前他曾夸下海口,说自己俄罗斯人的“假象”让这家烤肉店的老板记忆深刻,才光顾了几次就被记住,两人一举成为老熟人,从此灰羽列夫再也不用在这家店排队。
“有一次哦,人实在太多了没办法直接安排空位,老板就塞了一张空白的取号纸给我,然后看到有人离场马上叫起一个不存在的号码,一边拼命对我挤眉弄眼,我就这么混进去了,哈哈哈……”
“还有这种事?”三桥跟着笑了几下,不过仍旧半信半疑,跟在列夫身后往店里探了个头。
莫名的僵硬。
突如其来的沉默。
“怎么了?”视线被男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什么……”
列夫朝外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个空挡,三桥由是得以看清店内的情况,一眼扫过去,热闹喧嚣的烤肉店被碳火烘烤得热气腾腾,身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们忙忙碌碌地穿梭在桌与桌之间狭窄的过道间,整个空间满满当当,果然一如料想的火爆。
“怎么了?”她又问了一遍,还没觉察出哪里不对,却得到对方尴尬到僵硬住的表情。
“是老板不在吧?”黑尾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门口的两只脑袋倏地转向他,男人眯起眼挥手朝他们笑了笑,走过来悄悄拉了三桥一下,被对方红着脸拍掉了手。
“黑尾前辈!你来了!!”列夫见到来人兴高采烈,音量极大,震得人脑瓜嗡嗡。
然而他很快被黑尾轻描淡写的温柔刀戳瘪:“老板不在,那取号了吗?要等多久?”
“……”列夫石化,破碎,随风飘散。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他好像把这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音驹小范围群聚”搞砸了。
他心虚地看了眼三桥,虽说发起约饭建议的是堂堂那位排球主将,但饭局的主角人物却显然是这位正含着笑的后辈——
几天前他接到黑尾的电话,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对他提起了三桥亚沙的名字。
“你还记得吗?”他问。
列夫自然是记得的,有意无意地,他一直都关注着对方在社交软件上的更新,前阵子还因为发现了对方竟和自己多出一个“黑尾铁朗”的交集而兴奋地联系了两人,怎么会不记得?
“话说,你不是欠着她一顿烤肉吗?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兑现一下呗。”
“……啊?”
列夫大脑停滞,经对方费心提醒才隐约记起有那么一件类似的事情,但当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
“怎么说?也好久没见了。”
“可以啊,这周可以!正好最近工作不是很满。就我们三个吗?哦对了!我有一家熟悉的店,我们可以约在那里……”
他虽是稀里糊涂地应下来,实际倒也是十分愿意的。他和前辈上次见面还要追溯到一年前的排球部聚餐,实在太久,不管借着什么由头,是应该聚一聚叙叙旧。
不过,谁能想到十年前一次没头没尾的搭讪竟然还会有它的售后呢?!
他看着三桥,对方和高中时期的面貌相差无几,能察觉出的变化也有一些,但显然都是朝着好的方向,而且比起以前难以接近的形象,现在的三桥好像还柔和了不少,在学校的时候她会像刚才那样笑吗……列夫吞咽着口水,胸口有些吃紧。
女人耸了耸肩,她没有非这家店不可的意思,不过饭总归要吃,烤肉也仍旧是今天的首选菜单,想了想,自发提议说她可以先去附近的其他店侦查一下。
“这片区域是烤肉街,替代应该不难找的,放心吧灰羽学长。”
她不等列夫反应便摆摆手走开了,留下列夫与黑尾面面相觑了一阵子。
“去取号吧?万一这边可以排上。”黑尾道,两只手插到口袋里,懒懒地扬了扬下巴。
列夫听话照做,然而情况不容乐观,他拿着前面有几十桌排队的回执哭笑不得。
黑尾便拍拍他:“没事。亚沙说转角有一家只需要等三桌,我们去那里吧。”
亚沙?黑尾手里的手机还没来得及熄屏,列夫瞥见男人最后作为回复发出的贴纸,尽管只是极潦草的一瞥,却仍被他捕捉到了那与本人风格大相径庭的小动物表情。
心下快速闪过一丝违和感,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思路清晰过:“黑尾前辈,你是不是和三桥在交往啊?”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列夫一时语塞。思前想后:“不然她为什么会同意让你来蹭饭?感觉她不是这种人设。”
“……哈。”顿了顿,“你真是好样的。”
“?”
两人成功与三桥汇合时恰好排到他们入座,过程过于丝滑叫列夫不禁感叹了声“Lucky!!”,被黑尾吐槽:“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英语了?当年是谁每回英语考试无一例外都要在及格线徘徊苦苦挣扎的?”
被这样一说,列夫恹恹熄火。
三桥想起了这位学长的爱用句——You know what——事实上她刚才初见列夫时也差点将她和黑尾给他起的代称的对着本人叫出口,一下戳中了她的笑点,试图憋笑但失败。
对此一无所知的模特先生对着她“稀奇”的笑颜发呆,不是呀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当年三桥要是看起来有这么好相处他哪还会输掉这顿烤肉?诶等等,是他输了吗……?
被黑尾推了一把,塞进了沙发靠墙的座位。
列夫最终还是没能理清这其中的原委,挠着头决定不再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褪去外套和各式遮掩,在位子上坐定。
他们快速决定好菜品,其实基本是将菜单上的肉类横扫一遍,黑尾被推举成为点单代表叫来了店员,据说这种事在当年其实是会被推给一年生的列夫做的,但他现在有不能被认出来的借口,男人便就随他了。
等肉途中,他们自然不可避免地聊起了排球部。
“音驹男子排球部大概是全日本最可怜的排球部了,你真的想象不到,我们!竟然!没有!女经理!!!”列夫痛心疾首,说到这个就来气。
一年级入部的时候,他天真地以为男生的运动社团没有女生在是常态,所以起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后来和其他学校打了比赛,才发现和尚庙只有音驹自己!
(*此为灰羽列夫个人主观臆断,非客观事实。)
但这还不是全部,他最最不可理喻的天真,是他竟然以为这只是当下的现状,是仅会存在于一时的痛苦和考验,他坚定地相信可爱的女孩子最终还是会加入他们排球部的!——直到连他也三年级毕业。
“一年级的时候好歹还有黑尾前辈当我们的男妈妈操持家事,二年级开始就……唉!”
黑尾假笑: “……有没有可能,这世上还有个词叫‘父亲’,列夫君?”
灰羽列夫讪讪地咧嘴,故意使坏被发现。
男妈妈怎么了?就要男妈妈!但他不敢说。
他为了暂时转移话题随口问了句,“话说三桥以前参加的是什么部活?”却见三桥又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情,不禁皱着鼻子抱怨起来,“你怎么老是笑我?我有这么好笑吗?”
“谁叫你们问到最后都是同一个问题。”女人表演着正色,无辜地道。
列夫眨眨眼睛:“嗯?你们?还有谁啊?”他顺手捞过三桥的茶杯,往里面斟起茶来。
“还能有谁?我啊,白痴。”黑尾没好气地又挤了他一下,“游泳部。”他莫名替三桥回答了后辈的问题,接过茶杯却把烤肉夹塞进列夫手里,把人往更深处塞了塞,随后自顾自地做了结语,“行了,别问了,肉来了,交给你了列夫。”
列夫大炸毛:“诶诶诶?此处不该是我们最亲爱的妈咪大显身手照顾人的时候吗?”
“咪你个鬼,我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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