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汤问梦泽出现了惊掉一众莘莘学子下巴的大新闻。
素来单身的汤问梦泽山座开始和校立图书馆馆长出双入对，包括但不限于：一起泡图书馆、一起逛校园、一起吃早中晚饭，甚至有人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排队买爆米花的占馆长和坐在旁边等电影开场的山座。
汤问梦泽的校内论坛更是炸了锅，甚至有人公开在校内网嗑起了CP。类似于“校长和馆长在小树林里拉手了！有图有真相！”“【校书】我嗑到真的了！更新至113章”之类的实况转播和二创文学每天都会霸占水吧板块的首页，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讨论如果校长大婚，汤问梦泽是否可以搞个结婚纪念日放长假。
是的没错，他们甚至有了个名为“校书”的CP名。
“噗哧！鹿巾要是看到这个，大概率会失手把手机摔了吧。”
好在，占云巾这家伙从来不关注水吧这种闲聊板块，不代课后更是连校内网都不看。计画通，不枉费这几天辛辛苦苦为这两人创造各种偶遇机会，琴狐嘴角笑开了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搓着鼠标滚轮滑动页面。
没开灯的校长办公室一片漆黑，只屏幕的光线将他面庞照得忽明忽暗，光线切换的频率几乎与琴狐嘴角上扬的速度成正比，直到他看到某一个标题，表情和手指同时僵住。
——赌五个猫罐头，校书CP成不了。
眉头瞬间打结的琴狐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帖子内容言简意赅，重复了和标题一模一样的一句话，然后规定了可用于下注的猫罐头品牌和口味，可以货币结算，也可以实物结算。对赌方式也简单粗暴，固定赔率一赔十，即如果庄家输了，会赔付下注人十倍于等价猫罐头的钱。
如今宠物食品价格涨得飞起，帖子里用于下注的偏偏还是以北海香鱼为原料出名的高端货。五罐的价格对普通学生来说大概是一个月的奶茶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再乘以十倍赔率的话……
琴狐看了一眼目前下注的人数，登时瞪大了一双狐狸眼。
“瞠目狐狸！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在赌庄家输，那庄家岂不是要赔掉敝人十六年的工资？！”
但是自己一手单推的CP怎么可能是假的！
“哼！敝人可以不成亲，但是敝人嗑的CP一定要在一起！”
脑袋发热的琴狐果断点了下注，然后开始在帖子里激情对线，结合事实案例，以严密的推理逻辑，有理有据地论证了校书CP的真实性，以及修成正果的必然性。
键盘被指尖噼里啪啦敲得都要冒出火星，随着最后一个CTRL 回车发布，汤问梦泽校长办公室终于又恢复了宁静。紧接着，琴狐的手机屏幕亮起，他飞快翻出小三仙侦探社的群聊，布置了明天上午十点前要出一条新爆料的任务后，这才舒畅地倚在校长的扶手椅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呵……舒坦。”
心神松弛，琴狐连尾巴都露了出来，白茸茸、毛蓬蓬的一条，被微凉的夜色镀上一层柔光，正优哉游哉地轻扫地上月影。
校长室里古老的落地钟发出啧咂的啮合声，一点一滴地标注着时间流逝。
琴狐闭上眼睛，大脑不再思考目标和任务后空空如也，反倒被这些单调乏味的无意义白噪音钻了空子，它们被意识放大，声声砸向心底，惊起无限回声——
空的。
只有足够空旷的地方，才会有回声。
琴狐呼吸一滞，在椅子里翻了个身蜷缩起来，又怕冷似的下意识将领口拉紧。分不清是心悸还是心酸，他只觉得心口那里不舒服，也捂不暖。
仿佛死了几百年的尸体，冷得让人难过。
是啊，好像确实死了几百年了。
这几百年里有时候昏昏沉沉地睡，有时候迷迷糊糊地醒，弃去的肉身在墓里早已化成了黄土，草原上欢闹嬉戏的白狐和梅花鹿最后也只剩下灵魂不灭的那一方，孤单行走在这人世间，然后自封于酒壶之中，成了世人口中所谓的妖。
但这次，大概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琴狐吸了吸鼻子，将酸意从鼻尖赶走，睁眼就见到窗外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他伸手揉了揉面颊，麻木的面部神经活络起来，对着熄灭的电脑屏幕重新露出一个乐呵呵的狐狸微笑。
“今天给雪鹭准备什么早餐呢？”
给西窗月准备早餐不知何时起成了乐趣，以至于如今西窗月的口味他都了如指掌。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平易但不近人的现任校长不嗜甜，喜欢清淡的食物，早餐偏爱简洁的主食和饮品，方便更快进入一天的工作状态。
看了一眼还关着的校长卧室门，琴狐偏了偏脑袋，忽地灵光一闪，“就用鹿巾喜欢的雪梅糕，再制造一场偶遇吧！”
说罢，琴狐从椅子里一跃而起，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随着大门关闭的最后一道光线收束到消失不见，被遗忘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悄然亮起，小三仙侦探社的图标在屏幕中央闪烁着，底下是一行消息预览。
——小水仙人指路：琴狐，我发现山座和馆长约会的地方，好像都是最近有名的都市怪谈发生地。说起来，是不是快到清明了？
然而这条消息只停留了不到一秒，下一瞬就仿佛被无形的手拖动着左划，屏幕再次暗了一秒过后，又重新恢复成鹭狐鹿三只小动物同框的锁屏桌面。
这条消息仿佛从来没有被接收过一般，消失得彻底。
办公桌上的木质笔筒晃了晃，云朵般的熊耳朵轻轻抖动，一小块云片从手机充电孔里飞了过来，欢天喜地地一头扎进笔筒里。随即那云朵耳朵动得更加欢快了，仿佛在激动地拥抱彼此，为这短暂的重逢庆贺。
笔筒背面的右下方，阴刻的剪影猫咪似乎刚刚睡醒，慵懒地伸爪拱背，尾巴尖戳到了身下阳刻的四个小字——
开物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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