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盘棋下了很久。

与其说下棋,倒不如说借着下棋的名义拉扯,阿兰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话,而佛剑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耐心。

终于到了夜深时,佛灯将尽,灯火暗淡,阿兰若悄悄地掩唇打了个呵欠,执棋之手,已毫无章法,乱下一通。

佛剑看她,道:“若是困了,早些休息。”

阿兰若支颐笑,一双明眸顾盼生辉:“佛剑难道看不出来,吾不舍得睡么?”

她的坦荡令佛剑动作一滞:“嗯?”

阿兰若隔着棋盘,探过身去,眼波流连:“吾啊,就是不想睡。”

佛剑眉眼温润:“明日可想去见圆儿?”

阿兰若闻言,知他意思,轻轻一笑,问:“那,吾今晚睡哪里?”

佛剑语气平静:“睡佛榻。”

她又问:“佛剑呢?”

佛剑低眉,避开她咄咄逼人的明媚,以及太过锋利的美丽,以一种恰如其分的淡然道:“打地铺。”

然后他便看到她脸上仿佛吃了苍蝇一样的复杂表情。

她脸色几经变幻,终于恢复平静:“哦。”

佛剑顿觉神清气爽。

半夜时,阿兰若屏气凝神,听到外间均匀的呼吸,抿唇一笑。

悄悄下地,赤着双足,悄无声息往外走。

月色铺了满地,照在那人身上,银发如月光流淌,映照一室生辉。

素来人如月,亘古自高洁。

光影明暗,影影绰绰,不甚清明,心事亦随月影摇晃。

佛剑在她下地那一刻便醒了,这是长期习武之人养成的警觉。

他听到她往外走,却又不走到他身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终于,佛剑转过身来,眼眸清明。

她抱臂,闲散一笑:“唔,你醒了。”

佛剑跪坐起身,银发迤逦一地:“睡不着么?”

她颔首:“嗯。”

他问:“为何?”

她嫣然道:“想你。”

佛剑叹息一声,看她的眼神,无奈又纵容,双臂散开,用意不言而明。

她偏头,笑意格外动人:“先说好,是佛剑邀请的吾哦,一切后果,概不负责哦~”

佛剑淡声:“数到三。”

她咯咯一笑,立刻不由分说扑进他的怀里,被他抱了个密密实实。

卧于他怀中,莲足与他交缠,可爱玲珑,银发黑发如呼吸一般,丝丝交融。

阿兰若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温热与坚实份量,不由向他怀里更深处偎去。

他淡声提醒:“再挤,吾便要睡地上了。”

她闻言反倒更恣肆,直往他怀里钻,直到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又笑道:“嗳,佛剑,佛门之中,不是有欢喜禅一说么?”

他淡笑:“嗯。”

却再无后续。

阿兰若道:“那吾与佛剑,可算欢喜禅?”

佛剑神色淡然:“不算,阿兰若非吾之明妃,亦非空行母。”

阿兰若“哦”了一声:“那佛剑想么?”

佛剑抚摸她的长发:“想,却不能。”

阿兰若眨眨眼睛:“为何不能。”

佛剑道:“你当为吾妻。”

他再次承诺:“待吾事了,娶你为妻。”

她唇角仰起,嫣然道:“好。”

又问:“吾这可算坏了佛剑修行?”

佛剑道:“佛者修心,却非断情忘情,吾心动情动,却非你逼迫于吾,一切都是佛者选择。”

他又道:“佛门修行,六欲皆除,唯独留下爱众生。”

阿兰若道:“如此说来,许是佛祖亦不可戒除爱,觉知此事违反天地之道,方才留下爱?”

佛剑道:“爱不生,何来万物繁衍,又何来众生和睦安宁。”

她问:“佛剑爱吾,与爱众生等同么?”

佛剑道:“你是众生,亦是阿兰若。”

他的表达含蓄而隐晦,阿兰若却明了。

她轻笑:“若是佛剑日后后悔可怎好?”

佛剑道:“一切罪责,该由吾一力承担,不需后悔。”

她凝眉:“若是佛门知晓,会有何后果?”

佛剑道:“到万圣岩领罚,或是逐出佛门。”

她眼神一凛:“如此严重么?”

佛剑颔首:“无妨,尘世之中,亦可修行,身在何处,皆是无碍。”

闻言,她轻轻一笑:“唔,佛剑,总是如此坦荡。”

他将她拥紧:“睡罢,一切有吾,你无需担忧。”

当佛剑携阿兰若上门时,剑子仙迹和疏楼龙宿正在教圆儿习武。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意义不言而明。

那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待两人进门来,剑子仙迹便笑道:“佛剑,你来了。”

圆儿停下了习武,看见阿兰若,笑着跑过来,亲热地道:“娘亲,你怎么来了?”

又看向佛剑:“佛剑伯伯。”

疏楼龙宿闻言,眉头一挑,趣味一笑:“嗯?伯伯。”

佛剑摸摸圆儿的脑袋,语气如常:“圆儿,往后你需改口了。”

圆儿素来聪明,看看阿兰若,只见阿兰若笑而不语,便知晓了:“娘亲,佛剑伯伯,便是吾爹亲么?”

阿兰若颔首:“正是。”

圆儿瞪大了眼,高兴极了,扑到佛剑怀里,仰起头:“爹亲。”

佛剑淡笑应了:“圆儿。”

圆儿道:“佛剑伯伯是吾爹亲,圆儿真高兴。”

又连连喊了好几声爹亲,佛剑分说一一应了。

一时间,天伦融融,羡煞了围观两人。

圆儿抱着佛剑不肯撒手,从他怀里探出头去,对阿兰若道:“娘亲,吾可以在爹亲身边多待几日么?”

阿兰若笑道:“好。”

闻言,圆儿欢呼一声,愈发粘佛剑紧了。

剑子道:“有了爹亲,忘了伯伯。”

阿兰若笑:“圆儿素来顽皮,有劳两位照看,阿兰若不胜感激。”

疏楼龙宿笑:“无妨,圆儿亦是吾侄子。”

说罢,又看向佛剑:“佛剑,曾说荒唐,如今来看,可还说荒唐?”

佛剑淡声:“机缘如此,怎说荒唐。”

疏楼龙宿道:“这便是真香定律么?”

佛剑:“心想事成。”

又是甜甜一章,谁不想在大师怀里躺一躺。

咱佛剑大师,主打一个爱得坦荡。

个人认为,爱本身亦是修行,依大师心性,爱一人并不影响他爱众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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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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