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祭品”二字一出,并不是所有的观影者都反应敏锐,立即将祭品与素还真联系到一起。
大多数人皆是一脸的疑惑,祭品?祭坛?史艳文要祭祀什么?
他们对曼怛罗的神秘早习以为常,心里的第一反应乃是——哦?又有一个秘密?
只惊讶了一下,就好奇又耐心地期待起水幕的下一次揭秘来。
然心有玲珑的聪慧者,不论是心思百转的阴谋家,还是智多近妖的掌棋人,都瞬间后背一凉!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愈发觉得史艳文周身的漩涡深不可测!
……而素还真深陷其中犹不自觉。
这一发现,令苦境素还真的亲友们面色凝重,深深叹息。
然而他们也只能旁观,担忧,唯有寄希望于玉圣人的宽厚仁德。
但史艳文自身也深陷囹圄啊……
“……接引是什么?”
一页书看完水幕,似乎突然才发现史艳文身边的这个存在。
仔细回想,这已是接引第三次出现,然而哪怕存在感再薄弱,凭祂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史艳文身边,就值得关注,自己不应该忽略至此才对。
“神识?灵物?妖魔?”
这看似单纯好哄的小东西,当着日月才子的面与曼怛罗密谋而无人察觉,且能够被曼怛罗托以对付魔魁和魔域的重任,实在不简单。
而这只是史艳文露出的又一冰山之角。
这场谋算,素还真已失先手,若当真与玉圣人对立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一页书宝相庄严的面容上露出慎重的神色,看向对面书生,书生以白羽扇覆面,无奈道:“前辈当真问了个好问题,可惜,吾也不知道答案。”
本体将他提早分化出来,就是为了接应与治疗一页书的伤势,天踦爵时间将尽,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此对于水幕中的发展与因果空间中的史君子,他并未过多思考,毕竟已经有一个本体和一个天踦爵在苦恼牵挂了,作为即将接手苦境乱局的话事人,他必须大局为重,放下儿女情长。
此时的三余无梦生看似温柔亲切,实则十分理性,面对前辈的关心他欣然接受,脑中却在估算着秦假仙的脚程,此时大概已到地老林进行收尾工作了。
地老林中,晚来一步的秦假仙只来得及冲着背影喊一声:“跛脚九点素还真啊!”
便再也找不到好友踪影,无奈之下,只得依照天踦爵先前的嘱咐,搜查血傀师的尸体,带着危机谶与动机谶悻悻离开。
当他带着东西赶到非马梦衢,接受一番来自好友的惊喜与惊吓,又十分义气地推着一页书的轮椅踏上了前往**幽梦楼的求医之旅。
天幕就在众人与步香尘接洽之时再次出现了。
“哎呀!大家赶路到此想必十分疲惫吧?香儿怎忍心看病人如此劳累!”说罢,不待众人反应,步香尘两眼放光一边盯着天上水幕,一边开口吩咐:“抱琴!速速将软塌桌案都搬出来,美酒佳肴也统统摆上,本夫人要好好招待贵客们!”
“是,夫人。”抱琴立刻领命下去安排。
秦假仙等人看着面前迅速布置出来的一桌桌席面,又看看步香尘一边热情地邀请他们入席,一边仍时不时抬头紧盯水幕的变化,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哪里是要招待他们,分明是迫不及待地想吃瓜看戏吧?
不怪花君如此激动,实在是这次水幕一开场竟在素贤人的卧房内——
虽然画面上显示的是一座精美华丽的落地式琉璃画屏,但在朝阳透射下,画屏留白处依稀可见榻上两人相拥沉眠的身影。
此时水幕上隐约可见有人醒了,半撑起手臂笼罩在另一人的身上,倾泻的黑发可辨识出处于上位的是史艳文。
“这就醒了?”素还真的声音传来。
朦胧的画面依稀看到身处下方的人将身上之人一个抱住翻转,颠倒了位置。
“你快死了。”史艳文的声音十分轻柔。
“不会,”素还真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酣甜,“前辈别动,素某还未睡够。”
“抱琴!”
步香尘忍不住一声低呼,婢女立刻机灵地上前,将花君桌案上佳肴撤下,换成文房四宝,同时小心翼翼地磨墨伺候。
步香尘提笔沾墨,抬头看一眼水幕,随即一脸兴味地落笔不停。
美人本就绝色,此时垂首专注地伏案落笔,显得端庄又充满书卷气息,文思泉涌间,许是创作得太过酣畅,竟面颊生晕更添万种风情。
秦假仙见此情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受到了启发,当场即兴创作?!
他可是知道这位花君的笔名乃是鼎鼎大名的‘兰陵不谢花’啊!圈中顶级四大写手之一!每次作品刊发都是供不应求!读者哭着求加印的那种!
素还真,你完了你完了!
虽然市面上现在有许许多多的素史话本,但那水平都是一般,也就芙女的圣贤并行系列稍有看头,外加一部延陵不折柳·红尘雪的《日月争辉》,修罗场跌宕起伏,可惜是篇清水著作。
现在黄圈大佬‘兰陵不谢花’都忍不住下场了,那文笔必然惊天地泣鬼神,此书若成,苦境话本界必将迎来滔天巨浪,可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水准。
届时,素还真纵是天下第一厚脸皮,面对此盛况,怕也要三个月不敢出门见人。
想到这,秦假仙不由替好兄弟掬一滴鳄鱼泪,并默默期待起大佬的新作来。
水幕上,素史二人并不知道有人正为他们挥毫创作,两人的对话不紧不慢——
“素还真,我去拿解药吧。”
“你想起来了?”
“记不起来又如何,重要吗?”
“即便那是我们相识相知的记忆?”
“即便如此,”画屏后人影一动,史艳文翻身按住素还真,似安抚似叹息,“其实你不必救我,更不该用自己的生命和名誉来冒险。”
“艳文。”素还真的声音变得凛冽,“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冷情了吗?”
“也许吧,”水幕画面推进,素白云缎一闪而过,史艳文已穿上衣袍,正整理束发,“对你来说,‘沉迷声色,暴毙而亡’这样的死法毫无价值,只会让人嗤笑。”
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素还真,而后伸出手,轻轻刮了刮素还真的鼻子,“他让你声名狼藉而死,你就真的甘愿入局,为了救我……你真以为我需要你救?”
“真可怜呐,这就是痴情人……”
步香尘停笔一顿,看着画面中素还真灰白的脸色,摇了摇头,那是将死之人的面相。
秦假仙等人沉默不语,在素还真露脸的那一刻就没了宴饮的心情。
水幕上,素还真脸色阴沉,“你又要走?”
史艳文摇头,“两个月时间已经到了,我得回去。”
素还真快被气笑了,“再过数日,你的毒可尽解,彼时所有的一切你自会记起,他们岂会放过你?”
“……真是笨哪。”
史君子抱着小空站在魔世的海岸边观看水幕,与另一个自己心情难得一致,既叹息又无奈。
画面中,史艳文低头在素还真唇畔一吻,隔着一指距离,一瞬不瞬盯着他深邃的双眼,呢喃般道:“可你快死了。”
素还真无力地动了动手指,拉住他的衣袖,“他不会告诉你解药在哪里。”
史艳文但笑不语。
素还真忽然想起了什么,满是不解地问他,“艳文,你能不能给素某一句实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史艳文在想什么?
身为局外人的智者们看了这么久,已经清楚明白,他在等素还真知难而退,想要他放弃。
然而身为局中人的素还真偏要逆流而上,倔强又固执,哪怕在曼怛罗编织的这张罗网里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放手。
于是,在大多数观影者们看来,许是终于被素还真的深情与执着所打动,史艳文不忍心看着对方为自己而亡,终于迷途知返,要弃暗投明。
至于素还真担心的欧阳上智不会放过放过恢复记忆的曼怛罗?
笑话!那可是玉圣人!史君子!一掌打穿狂沙坪的存在!区区欧阳上智奈何得了他?!
观影者们欣喜地看着曼怛罗的转变。
然而水幕中的素还真却结结实实又挨了当头一棒——
史艳文的回答带着几分冰冷。
“最初,九界战火纷飞,我投身于战场,汲汲营营,鞠躬尽瘁,不曾有半点退缩。可许久过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那些人、那些战争,就是永无止境的轮回。我期盼着他们有所改变,但历史总是不停地轮回,一切都没有半点变化,人们还是在为争权夺利而自相残杀,每过百年便能见赤地千里,明君暴君轮流掌权,美人天骄数不胜数,在我眼中都不过是昙花一现。”
“我曾经的敌人,成了我的朋友,我朋友的后代立场大变,却投身敌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直到整个九界都岌岌可危的那一天,他们还在为着蝇头小利背叛、屠杀。轮回……才是真相。”
“我也曾白衣打马,仗剑天涯。可是时间一旦过得太久,与你一同奋斗的同志、战友相继远去,终究会倦怠的。”
素还真怔然,史艳文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不怒自威,头一次用上了几分严厉打量犯错后辈的目光注视着他。
“素还真,你不该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走上了这条路,就该以大局为重。为我一个人,不值得。”
“啊这……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非马梦衢内,屈世途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表达,最后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
他看着水幕中素还真情爱上头,一次次受到伤害也痴心不悔,一副撞倒南墙也不肯回头的模样,当真是又气又急,那个世界的自己怎么就不去劝劝呢?
然而他也心知肚明,素还真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感情的事,更劝不来。
但即使如此,作为好友,他也该劝啊。
对于史艳文,他则是怀有怨念的,怎么就这么狠心,怎么就这么优秀,这么有魅力?迷得素还真难以自拔,任性乱来。
然而在此时此刻,在素还真的朋友们都担忧却纵容着他的这份私心的时候,史艳文明明占尽上风,却理智清醒地给予素还真劝诫甚至敲打,他的所有怨念就都消散了,只余下敬佩与感激,哪怕明知史艳文背后潜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哪怕史艳文未来对素还真的威胁巨大。
因为,这是一个哪怕敌对、算计,都不忘引导素还真走向清醒正途的人啊……
“……毕竟是玉圣人。”
静坐室内的三余无梦生闭了闭眼,轻轻叹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