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上,史艳文一脸无动于衷,“你们真正了解我吗?”
素还真顿时倍觉心寒,手不自觉地发抖,勃然变色,“你……”
“生气了?”史艳文莞尔,“凡夫当生忧死,世以有无妄想定佛国,以心念动静分天地,为体非有非无,在凡即有,在圣即无,而圣人无其心,故胸臆空洞,与天同量……我心不在此,必得离开。”
“什么意思?阿觞你听懂了吗?”
一段佛家禅语听得飞渊两眼发懵,此次她作为道域仙舞剑宗的代表之一,跟随使者团前往正气山庄,虽然对未来十分茫然,但乐观豁达的性子使她不同于忧心忡忡的众人,依旧十分跳脱开朗,还在路上结识了新的朋友。
“嗯……大概是说史君子无惧生死,无心情爱,心已超脱,让素贤人不要再心存妄念吧?”
北冥殇沉吟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他作为鳞族太子,自然也跟着海境使者团来了中原。
“阿觞你好有文化啊!”飞渊两眼发亮地夸道。
“过奖,过奖。”北冥殇脸色微红,一脸谦虚。
旁边欲星移看着小年轻们相处融洽,又看看天幕上对峙的素史二人,内心感慨,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水幕中的素还真,表情阴郁又苍白,史艳文强硬地抬着下巴不肯示弱。
谈无欲不由一叹,“你们一定要现在吵架?”
木托不以为然,“他们可不是会吵架的人,多半是昨晚没睡好。”
史艳文表情有了瞬间的龟裂,素还真怒极反笑,逡巡扫视于史艳文微抿的薄唇,“……艳文,你不信我们,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指点?”
“指点?”史艳文嘴角扬了扬,“你想多了。”
素还真这一次便语气平淡了,甚至还有些怜惜,“艳文,忘年让你听我的话,将你当成合作的工具送还给我,你就半点不生气?”
史艳文道:“不生气。”
素还真禁不住一声冷笑,“他将你还给我,便已是放弃了你。”
“哦?那他为何要放弃我?”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了杀一个人。”
“什么人?”
“素还真。”
“不是魔魁。”
“也有魔魁。”
“那如何杀?”
“剧毒。”
“何来剧毒?”
“汝身所带。”
“不可能。”史艳文断然否定,“我不可能中毒。”
真是不值一哂的话,素还真道:“艳文,凡事总有万一。”
史艳文扫了眼木托,剑眉微蹙,眼尾若凤尾上扬,平静叹道:“我不可能中毒,除非这毒是你动手。”
素还真怔了一下,谈无欲怪道:“此话何意?”
木托有些讪讪,“理论上来说,史艳文的确是不可能中毒与受伤的,除非……”他抬眼看了眼素还真,表情怪异,“除非下毒的人来自九界,但怎么可能呢?那就只有与他因果极深的人。”
又是因果……
木托反复强调史艳文的无懈可击,惊异于在这无懈可击之下史艳文竟会中毒,最后言之凿凿都与因果有关,而这因果,又偏偏系在素还真的身上。
是巧合?还是这素还真特别?
琉璃树下,默苍离停下了擦拭镜子的动作,抬头专注看着水幕——
……
谈无欲眯起了眼睛,“木托,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木托察觉失言,忙端起茶杯道:“有些事是私事,无关紧要,再说了,这也仅是我的猜测……”
素还真若有所思,“为什么?”
史艳文理直气壮,“我忘了。”
木托啧了一声,“他什么都不记得,脑子就是混乱又空白的,问他不如问自己。”
沉沦海边,史艳文抱着小空坐在一处礁石上,公子开明已先行离去安排事宜。
他看着画面上曼怛罗幽深的眼眸,感受着内心传来的沉痛与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水幕上,曼怛罗转头看着素还真,认真又沉痛问道:“……你当真不肯放弃?素还真,也许我不是一个好人,甚至不是一个活人。”
三人一愣,素还真握住他的手,心下猛跳,“你到底在说什么?艳文,你在暗示什么?”
两界的观影者,凡是仍在关心故事走向的人们都跟着心下一颤,曼怛罗打算坦白了吗?眼见画面上史艳文淡淡地说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一定要与我牵绊住?哪怕跟着我,你会死?”
观影者们不由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秘密曝光。
可偏偏!
木托突然大声争辩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死!史艳文,你不要再疯下去了!”
修罗帝国的营地内,公子开明眼皮一跳,不悦地看向水幕中的打岔之魔。
海岸边的史艳文抱紧小空,他感知到曼怛罗内心前所未有的清醒与争分夺秒的紧迫,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命运的抗争——
“你们觉得我疯了?如果我从没疯过呢?”
曼怛罗意味不明地看木托一眼,又盯着素还真开口道。
“史艳文!”木托拍案而起,声音阴沉。
这一激烈反应不但招来旁边谈无欲的斜睨,也令关注着水幕的两界智者们纷纷凝视过去,疑窦丛生。
水幕上,素还真凝视史艳文,良久,道:“……你想说什么?说你从未疯过,是我自作多情?艳文,我说过的话,从不后悔。”
“特么——”
藏艳文一口气哽在喉里,要不是正在准备接待来使,他真的要破口大骂,什么屁话?!谁特么和你说这个?!会不会听人讲话?!你吖的就是在自作多情!
“看到鬼!”
龙子一边惊叹,一边跟随众人走进正气山庄的大门里,他没想到素还真竟然在这时候掉链子!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愚蠢啊!”
地老林内,血傀师与天踦爵战得风云涌动,两人一边交手一边不忘一心二用地关注着天上水幕的发展,见素还真关键时刻如此失智,恶意的讥讽立时爆发。
天踦爵面无表情地听着刺耳的嘲笑声,余光扫过画面角落里木托悄然放松的微表情,眼神陡然一凛,冷声道:“今日,吾就用你的生命,来见证动机谶的武功!”
话落,一股前所未有的浩雄力量瞬间震撼整座地老林!
血傀师胆寒地道一声“危险”,转身就跑,天踦爵蓄力结束,一掌推出,直将血傀师击飞呕血、经脉尽断!
似乎感知到自己此次真的在劫难逃,血傀师不甘心地道:“我、我有长生珠护身……不、不会死……”
“长生不死,能让你快乐吗?”天踦爵垂眸看着奄奄一息的恶徒。
“我、我要见你的……真面目……”
血傀师拖着一口气,死死盯着天踦爵的脸道,虽然他有九成把握天踦爵就是素还真,但在临死之前,他要确认自己败在谁的手里!
天踦爵叹息一声,“吾是谁,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血傀师吐出一口血,执拗地欲再次重复,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
“因果链已满,史艳文,祭坛该设于何方?”
水幕突来的插入之声令两界所有观影者皆心中一惊,只见画面上史艳文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答:“英灵降临之地,广袤西漠边陲。”
“祭品的力量还不够。”稚嫩嗓音又道。
“……”史艳文沉默不答。
“史艳文?”
“先帮我封印无极殿与魔魁可好?他们还有用。接引,帮帮我。”
“那……你要写个故事给我。”
“好,我会写一个,只属于你的故事。”
水幕到此戛然而止。
“……祭品?祭品!哈哈哈哈!”
同为阴谋家,血傀师只是怔愣了一下,老谋深算的惯性立刻就反应过来,直抓核心——二十年的时间,机会如此之多,史艳文背后的黑手为何不直取素还真性命?因为有更大的利益!因为祂要让素还真当祭品!
“一叶障目!情迷心智!你的枕边人要你去死!哈哈哈哈!”
血傀师痛快地大笑出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惨遭背叛,绝望而死的痛苦模样,此时他已不再执念要看到天踦爵的真面目,素还真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沉迷情爱而不知死期将近的愚蠢之人。
现实中他虽不甘心地输了,可水幕世界却给了他高高在上、鄙夷轻蔑对手的虚幻快意,在这份快意中,血傀师忘记了自己的失败,带着一种旁观者清的优越感,心满意足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天踦爵面沉如水地看着血傀师最后的得意,那句“你的枕边人要你去死”如最恶毒的诅咒一般扎进他的心里。
“因果链已满……祭品……”
天踦爵闭眼苦笑,难怪曼怛罗装疯卖傻也要与他决裂,甚至不惜下狠手,杀死千山樵老来警告他。素还真越是纠缠不放,两人间因果越是繁多,只待时机一到,真正的杀招便会降临!
而素还真,还沉浮在求而不得的苦海中,痴痴欲挽回爱人,不知暗流已至。
“这一局,险了啊……”
推松岩内,屈世途吓得冷汗直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以玉圣人做饵,天下美人哪个可比?这情劫,素还真栽得狠,栽得深,已经到了愿意为对方去死的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为何偏偏是史艳文……为何偏偏是史艳文啊……”
屈世途满脸纠结,喃喃自语。
史艳文魅力太大了,他完全看不到素还真能够挥剑断情,从中抽身清醒过来的一丝丝希望!
“曼怛罗,玉圣人……素小子年轻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啊……!”
怎么想也想不出素还真该如何从史艳文编织的罗网中逃脱,最后,屈世途可怜巴巴地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朝天空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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