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沉沦海近在眼前,同时,水幕再一次出现——
……
谈无欲来时,琉璃仙境就如同一片死地。
风景依旧,人在呼吸,可一个比一个不像是活人,看得他脸色铁青。
他在史艳文面前蹲下,史艳文只一回神,又无声别过头,换了个方向继续发呆。他欲言又止,转而来到素还真面前,素还真撑着手臂,却没站起来,大概还是余毒未清,又怕史艳文有危险,便陪在这里。
谈无欲叹口气,拿出一枚金丹,打入了素还真体内,内伤即刻修复大半。
素还真忍不住目光一动,“这是什么?”
谈无欲没有回答,只问:“有用吗?”
素还真点头。
谈无欲便道:“有用就好。”
素还真张口欲言,谈无欲却先打断他,“道谢就不必了,我只是不想让史艳文成为敌人,与你无关。”他态度又复高冷,顿了顿拂袖坐下,“谈无欲的对手若死在这种事上,谈某颜面何存?你不好好养伤,将来如何报此奇耻大辱?”
素还真低声一笑,眼里却是了然,转而又茫然起来,闭眼叹道:“谈无欲,有的时候,我真想杀了他。”
“啥?!”
秦假仙走在武林道上,被天幕内容吓得一个趔趄,“素老奸啊,可不兴受点挫折就杀夫啊!”虽然知道这只是素还真一时气馁,口不择言,但曼怛罗可就坐在旁边啊,要是真听进去了还不得平添嫌隙?!
时间城内,素还真本体沉默地看着水幕上素史二人,心中传来的心灰意冷与疲倦令他明白,‘素还真’是真的累了,过毒令他心力交瘁,身心皆疲,否则也不会生出近乎想要放弃的软弱与逃避,但他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因为内心深处仍充斥着更多的担忧,眷恋,与惶恐。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素还真叹息一声。曼怛罗身上秘密太多,处事太过消极被动,又带有一种遇事即奉献的自毁倾向,如何不叫人心无着落,担心他在看不见的地方受伤,害怕着哪一天就会失去。
这样一位良人啊,是缘,也是劫,叫‘素还真’如火中取栗,吃尽苦头。
水幕上,谈无欲明知故问:“‘他’,是忘年吗?”
素还真闭眼,谈无欲便已明了,他摇摇头,迟疑片刻后道:“木托说,史艳文会读心术,只是他自己封印了。”
素还真蓦地睁开眼,“当真?”
“有希望,”谈无欲沉吟道,“何不如让木托试验一下?让他这么去对付魔魁,很危险。”
素还真深吸口气,看向史艳文。
两人并未背着史艳文说话,史艳文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话,不过一默,脊背略弓的身影在弹指之间复如往常,落落大方地站起来。
“谈仙子,”史艳文坐在他们面前,目光清澈又温和,演技绝佳,含笑斟茶,“几日未见,风尘仆仆而来,看来是有了好事发生?”
谈无欲的回答竟有几分风趣,“吾不过是代为传物,勉强也算是个和事佬,就怕有人不待见罢。”
史艳文不置可否,将茶杯放在两人面前。
木托便在这个时候出现,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史艳文对面,还没坐稳,就听对方开口道,“你们不懂……”
木托顿时有点绷不住,素还真则看着史艳文的目光几乎带上悲哀了。
看到这里,观影的聪明人已经知道曼怛罗是因为受制于人而又不想伤害素还真,所以另有苦衷,然而水幕中的三人却都不知道——
……
“俺说,”木托实在没忍住,“事情早点说完我们也早点走,省得大家一起糟心,你们觉得怎么样?史艳文,说说你那读心术的事如何?”
史艳文凝眉,一丝危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木托手上竟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木托打了个哆嗦,大咧咧地戳着手臂,“诶俺说你这家伙,怎的看起来性格没怎么变,却动不动就想杀人呢?你以前可是别人拿刀戳你心窝子都不动手的人啊!这样下去还怎么跟我闯江湖,光仇家就满天了!”
话音一落,条案一裂。
木托浑身寒毛倒立,蹭地站了起来,全身戒备,像炸了毛的猫。
素还真忽然将史艳文的手狠狠按在桌上,近乎无情地任内力冲击他的身体,史艳文脖子扭了扭,转过头,目光令人胆寒心惊。
谈无欲啧啧摇头,将木托拽下来坐好,“刚才还是情人,现在就成了仇人。史艳文,你得小心啊,俺看素还真就快疯了。”
“确实快疯了……”
已至**幽梦楼外,秦假仙受天踦爵所托将天堂苦壤送予此地主人,看着水幕忍不住咧咧嘴,画面中虽然素还真制住了曼怛罗,但那额角的冷汗、苍白的面容,无说明他也在承受着曼怛罗发怒时放出的内劲。
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做这么制敌未抑却先自残的疯狂事。
“怎么这么冲动?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
本就遭受毒素侵蚀的身体可撑不住!
秦假仙嘴里吐槽,面露担忧,突然心里莫名无来由的一揪,想到昨夜跛脚仔向他交代事情时,也是满脸苍白,一副精疲力竭、气虚体乏的模样,也不知现在好点了没有?
水幕上,素还真对木托的话充耳不闻,只紧盯着曼怛罗,“还记得忘年对你说的话吗?”
顷刻之间,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
木托张了张嘴,发现没人理他,只有谈无欲高瞻远瞩地给了他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才略略缓解了几分尴尬。
等史艳文平静下来,素还真才松开手,手掌挡着脸,嘴角一翘似笑如哭。
武林道上,血傀师与天踦爵慢慢并肩而行,看到这幕嘲讽一笑,“色迷心窍,情孽缠身,一叶障目,沉沦自苦,这样的你哪还有一丝半点的圣贤模样?”
“本就是半圣,世俗情爱亦是这红尘浊浪中不可或缺的打磨,劣者能坦然接受,然而你鬼觉神知时,害死女儿,女婿,徒弟,残害同修,让自己众叛亲离,可有半点武林第一人的格调?”
“哼!若你只是想奚落我,那咱们大可分道扬镳了!”
“咦,终点还没到,再委屈你一段路,就说你爱谈的,你血傀师时,汲汲营营,搅弄风云,最得意的事迹是什么?”
天踦爵另起话题,三言两语打消血傀师的不耐,利用激将法激起对方的胜负欲,在其狂妄自大地细数阴谋往事中,将人带往早已选好的终点。
而在天上,水幕依旧在继续——
……
史艳文收敛了所有戾气,转而又恢复最初的儒雅淡然,从容地问木托,“你告诉他们的?你何时又知道这些事……木托,你知道得还真多。”
木托本不该再言,但想着这么多人都在,若是还打寒战那就未免太掉价了,于是他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直接道:“我说了,能咋地吗?你不就想找个清静地儿安度余生?”
史艳文闻言失神半响,敛眸不知想了些什么,灵气的白稍显沉重,就像宣纸蒙上阴影,不再光彩照人。
“你们不懂。”史艳文呢喃道,他抬头望天,眼底映着流云的影子,成了一刹永远接触不到的永恒。
素还真紧紧捏住他的手背,试图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传递过去,无比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的确不懂,到底是怎样的过往,才会让你变得这样的矛盾?因为害怕遗忘,所以不敢铭记?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自己身边关心你的人,我,谈无欲,木托,你是真的看淡一切,还是不敢去看?”
天踦爵一心二用关注着水幕的发展,无奈一叹,事到如今,冰山已显露一角,他终于知道了曼怛罗为何总说素还真不懂,因为他受制于人,因为他的到来伴随着算计,所以他态度反复,时冷时热,那些都是暗示与警告,他希望素还真放弃这段感情。
然而素还真怎么会放弃呢?那是他珍之重之的灵魂伴侣,是不惜性命也要挽救的良人。
感受到心中升起的怜惜,天踦爵忧心又感伤,可惜,素还真的坚持与拯救,对曼怛罗来说,或许只是另一种逼迫。
为之奈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