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时光,于修道之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玄宗重回当年熙熙攘攘,道境民众富足,怡然自得。
在这百年里,苍曾回过数次苦境,一是相助素还真,二则是为寻找赭杉军之下落。
沧海也是后来才知道,赭杉军对抗弃天帝时,与神州之女诸夏相遇,隐动情思,后诸夏为护神州,以身祭了神柱。
赭杉军这百年间,走遍神州各地,为诸夏寻一线生机,苍一直通过观星来确定好友的踪迹。不想十数年前,赭杉军命星突然消失不见,苍匆匆前往苦境寻找好友下落,只是始终未曾找到。
玄宗这百年人才辈出,纵使苍不在,凡事亦井然有序进行。
百工门已选出了下一任门主,乃是经韬纬略之才,沧海不再担任代门主一职,退居二线,专心做研究。
大约是这百年学习了诸多道门思想,沧海隐隐有窥得一星天机之能,并非观星与卜算,而是灵台清明,心与天地同频,预感便格外强烈。
人生来背负天命,过往的因,造就今日的果,此番因果未结,便无法进入下一轮因果,只得留困于此。
苍,赭杉军,她,皆困在这一轮因果,各自背负不得解。
岱渊师兄之死,令她破了权势因果,这一轮,困住她的又是什么?
在一个晴好的日子里,苍差人来请她,道赭杉军回来了,请她前去一见。
赭杉军一如百年前,沉稳敦厚,只是眉眼间更显温柔,原来是他终于在须弥幻境里遇到了正休养的诸夏,两人已结缡,且诸夏有了身孕。
沧海闻言,心中惊讶,她原本一直以为,道者无欲不动凡情,不着尘世,不曾想原来并无不可结缡一说。
她侧目看向苍,苍神色并无异样,只是恭喜好友喜得佳侣。
轻轻蹙起眉头,久困于心又不可捉摸的感觉,她找到了源头。
赭杉军并未在玄宗待太久又回到了须弥幻境,再次回来时,带着诸夏与女儿还君明珠。
诸夏大方,看她喜欢女儿,便将还君明珠往她怀里一塞:“明珠给你抱啦。”
还君明珠,她看着怀里软软的小身子,细细咀嚼好几遍这个名字,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赭杉军回来后,玄宗道门也正式确认了宗主,苍。
赭杉军性格温和仁慈,自认并非领导之才,加之与诸夏结缡,有所牵挂,当是一力推举苍。
时隔百年,苍之挚友回归,天波浩渺终不再似往常冷清。
沧海性子冷淡,不过诸夏性格活泼,时常邀请沧海到松涛居做客,知道她喜欢女儿,动辄将女儿塞进她怀里。
有一天诸夏无意说了一句话:“女儿很可爱的,找机会生一个。”
沧海心弦一动,面上却淡然:“说什么胡话,我一个人怎么生。”
诸夏很意外:“当然是和苍了,你们难道不是…”
沧海语气波澜不惊:“不是。”
诸夏闻言,有些歉意:“抱歉,我一直以为…”
沧海淡笑:“无妨,这的确非常容易使人误会。”
诸夏叹了口气,这二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若说彼此无情,那断断不可能,却偏偏蹉跎这千百年。
原本想推波助澜一把,想到她和赭杉军蹉跎的百年,又叹了口气,也罢,莫要干涉他们的因果,以免乱了根本。
从松涛居离开后,苍与沧海同行一段路,微风习习,海面微波粼粼。
如同这百年一般,时常静默,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冷淡寡言,若非要事,极少闲聊。
走到岔路,他往天波浩渺,她往百草坊。
“再会,苍。”
“再会,沧海。”
临别之言,亦如百年间。
还君明珠,还君明珠,她淡淡一笑。
在房内独坐至深夜,轻轻摩挲着紫色剑穂,那是千年前苍在缥缈峰练剑时遗落,被她无意中拾得,他曾找了好一段时间,始终未曾找到。
后来白虹剑剑穂便缺失了千年。
年少便深藏于心的人,如今她决定交还出去了。
犹记得那时父亲部下拼死为她博得一线生机,又在照世明灯的保护下,穿过黑暗道来到道境,初见时他风华无双,一饭的善意,令他长久在心里落了根。
以为道者不着尘世,便将心头仰慕收起,千百年除却并肩作战外,从未打扰,传言四起时,亦是费了些心思和手段去制止。
他是九天皓月,不可误了修行道。
最后却得知,原来并非如此。
细细一想,以他观星卜算之能,当真不知剑穂何在么?不愿说明,或许只是等一个契机,等一个她愿意交还的契机。
她与他似是悬崖边上两株松柏,并肩走过风霜雨露,看遍世间熙熙攘攘,却始终无法向对方靠近一步,非是挚友,非是情人,一举一动默契中却又有隐隐疏离。
是她这千百年来,给自己造了一个境,一个执念,困了自己近千年。
每个人到这世间,便是为自己而活,执着什么,放弃什么,皆是从心。
她为何要执着于,一个普世男女之间的结局,一个定义。
一声轻笑,拿着剑穂便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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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赭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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