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番外四十七

她该与我一起走才对。

与我一起,手拉着手,冲出去。

几杯香醇酒液下肚,辛辣刺激,烧得脑子发起了热,思维变得像深秋阳光下的飞絮一样,漫无边际地发散,缥缈虚无。

弄不清楚关于周卫国的短暂一生是否真实存在了,还是真像南乡说得那样,严重的精神疾病,疯子的臆想。

精神病患者思维很广的,又细致又广袤,天马行空。

包拯、展昭、蒋四、王朝、马汉、公孙策、秋露、秋霜、蒋福、蒋安、白玉堂、杜鹰、马泽云、丁刚……所有人都说,这具身体得了疯病。

很多很多名医圣手来确诊过,间歇性发作的失心疯,发作时的症状,幻听、幻视、狂躁、攻击倾向。

丁,南,乡。

三个字的名字,圆圆脸、弯弯眉的美好姑娘,中国北方人士,就读师范,生物教师,宅女。

我也是宅女,两广人士。一北一南,地理距离太过遥远,所以在理论上,在现代中国,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

而在这里,她成了我的爱人。只是因为“他乡故知”这四个字。

我可以为她去死,只要她开口。

这情感超越了友情、亲情,浓烈到畸形,明明理智上知道人应该仅为自己而活,不应该迷失自我,为其它而活。可我就是可以为她去死。

想起了很多年前,刚遇到对方时,小心翼翼试探的过程。

穿越到封建社会的男人无法识别,他们会迅速融入、同化,穿越到封建社会的女人很容易识别,再怎么伪装,她们身上的棱角也犹如尖刺般显眼。

试探的过程,先长期密切观察,确定是否为老乡。再多次试探,多方调查,检验这个人的品德,毕竟老乡也可能是坏人,严防“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

受教育经历类似,念得书大约相同,信仰皆马列毛,成长环境都算温和,没遇到过什么黑暗事物。红旗底下,温室花朵,性情相仿,善良但不愚善,更不软弱,是非黑白分明。

我的爱人,我的妻子,相濡以沫、依偎在一起取暖的灵魂,她怎么可以抛下我走了呢?

她应该与我厮守到永远才对。

她应该与我紧紧地手牵着手,一起往外冲,哪怕鲜血淋漓,哪怕跃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我们稀碎的血肉也要融在一起。

丁,南,乡。

丁,南,乡。

丁,南,乡。

漂泊异乡,唯一的感情支点。

我真是个自私自利的畜生,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往外冲,她有自己的安稳生活,她喜欢看早上光辉明媚的日出,她有自己憧憬的爱情,她喜欢烹饪做好吃的,她想和深爱的男人拥有自己的孩子,拥有幸福的婚姻、美满的家庭,平安到老,长命百岁。

他妈的。

她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个已经被毁掉的废人,搭上自己蓬勃美好的生命。

阴暗的嫉妒情绪,推杯换盏的酒精刺激中,无法抑制地激烈澎湃,来回冲刷着理智。

锦毛鼠为什么没有对她下手!

锦毛鼠如果对她下手,她就会变得跟我一样,永永远远陪着我,沉在地狱里,跑不掉!!!

锦毛鼠为什么没有对她下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千刀万剐,万蚁噬心。

眼眶酸胀到极致,因为她长得漂亮,我长得丑么?人们不会忍心伤害漂亮美好的女人,但对于不漂亮不美好的女人下拳头,就不会存在心理负担,就不会内疚了?

还是因为她脾气温柔,我脾气糟糕?……对的,南乡说过,我的性情太烈了,太尖锐了,得改,改了就不会受伤害了。

是我的过错,如果我温温柔柔,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怎么会挨打呢?历来只有咬人的狗才会挨打的呀。

全都是我的过错,如果我当年没有色迷心窍,精虫上脑,勾引不明底细的强者发生一夜情就好了,如果我不和蒋四发生露水姻缘,他后来怎么会打我?

他打我都是对的,都是报应。

如果我不背信弃义,不逃婚,他怎么会拿狗链子拴我?

他拴我是对的,都是我自招的。

如果我更高尚些,善良到极致,舍己为人,大公无私,勇于牺牲,和领导同生共死,一起硬扛几十个精锐杀手,和他一起被砍死,后来就不会被他扒了衣服强|暴了,都是我的错,我做错了那么多,丧尽天良,活该遭报应。

我得改,得改,改得像南乡那样,就不会受伤害了。

南乡除了被我连累倒霉,剁掉的那根大拇指以外,从未受过任何伤害。她才是对的,应该向对的榜样学习,知错就改。

可是脸没法改啊,我天生就长这样啊,普普通通,封建王朝不具备整容成美人的医疗条件啊?……

那就多涂抹些脂粉吧,描眉画眼,妆饰得漂漂亮亮的,蒋相公、展相公看到我好看的模样,就不忍心下手伤害了。

脾气要改成柔顺温驯,贤德淑良,小娘子,体贴小意,……好复杂,好恶心,好反胃,呕!!!……

“你不会又怀孕了吧?”锦毛鼠惊诧地问,变了神色,一把夺下酒盏,“别喝了,四嫂,孕妇不能饮酒!”

道了声抱歉,拂开喧嚷划拳的众人,扶持着往僻静的帘幕后走,招仆人搬来盛装了草木灰的木桶。

“吐出来,抱着桶,中指扣扣嗓子眼,一下子就全吐出来了。”有节奏地轻拍着后背帮助催吐,絮絮地埋怨,“你说我都替你挡酒了,你还喝什么,个妇人家的,本分点不成么?身子都弱成什么样了,还拿自己当当年呢,净给别人添累赘。”

呕得昏天暗地,酸腐气弥漫,连安神汤,带喜宴上的饭菜,带烈酒,全部吐了出来。

眼角生理泪水直流,大片模糊。

“别&%Ⅹ#**……”

“你说什么?没听清楚。”

“别跟四郎说,小叔子,别说……”双臂支撑着桶沿,抬起头来,狼藉地喘息,满嘴苦涩。

“这点事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喝了点酒,反胃难受了么?”看管着,不明所以,难以理解。

“你说了我会挨打的啊!……”哀求,崩溃地嘶声,“他们会生气的!……”

“他们不会生气,只会心疼。”眉头紧皱,强调地纠正,“你身体难受,四哥会很心疼你,猫儿也会很心疼你。”

顾不得侍者递过来的漱口茶盏、擦嘴丝帕,爬起来以后踉踉跄跄,晕眩里努力保持平衡,扑向同样醉蒙蒙的锦毛鼠。

死死地抓住两侧锦袖,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不会心疼的,他们永远只会伤害我,永远只会打我,你别汇报了好不好,求求你了,小叔子,就说我一切健康正常,发发慈悲吧,我真不想再挨打了,求求你了!……”

恼了,抱住脑袋两侧,低吼:“你犯病犯疯痴了吗?我们男人是人,不是畜生!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浆糊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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