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适合弹琴的手。
目测一下，手掌几乎要25cm长了吧。
诸伏景光倚在墙角，双手插兜。眼睛被衣帽的阴影遮住，挡下了视线。这让卧底警察可以偷偷打量房间内的所有匪徒。为首者正是银发恶徒。
男人食指与中指间缠着一根马耳他十字架银链，蓝宝石镶钻的燕尾沾着血迹——这赃物刚从尸体上扯下来不久，血液方才凝固。大概是久不见阳光的原因，琴酒的肤色是一种惨淡的白。于是手背上的青筋就尤为显眼。细链从指缝间流下来，银色的。看起来就很冰。他像由玉或者冰块做成的雕塑，或者是一些无机的东西。
诸伏景光执行任务的时候去过梵蒂冈，在圣彼得大教堂亲见过米开朗基罗的石像。摩西垂手而坐，腋下夹书，在堆叠的布料中露出手臂。那层石凿的皮肤下静脉血管清晰可见，仿佛可以肉眼观察到轻微的泵动。□□被禁锢在乳白色的大理石中，筋肉虬结，下一秒就将要破壳而出的样子。
试想一下用这样的双手去杀人——捏着神父的头骨，食指与中指插进眼眶，指甲没入晶状体接着是玻璃体，翻搅出红红白白的浆液。
——就有点恶心了。
不去练习钢琴真的有点可惜。诸伏景光想。
啊，玩牌也适合，切牌发牌甚至是出千的话，也会很有观赏性。如果只是用来杀人和抽烟的话，真是糟蹋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活动手指。拇指碰到一颗硬糖，那是路过马路被推销员赠送的。然后指腹从食指一侧擦过，痒痒的，暖暖的，有种握着自己的错觉。这里的腥气太重，呼吸久了，让人难受。
然后那双眼睛看向了他。
琴酒忽然转头，盯着他插在衣兜里的双手。
怎么了吗？
后颈皮突然一阵凉意，诸伏景光立刻警觉起来。琴酒的目光和“友善”二字毫不沾边，不用逻辑判断仅仅用直觉就已经警铃大作了。他下意识想后退半步，但堪堪稳住心神，把自己钉在原地。后退一步与死无异。
果不其然，琴酒直直朝他走来，表情不辨喜怒。苏格兰刚想出声询问，被快步走来的银发男人一把握住小臂，从衣兜里扯了出来。卧底警察没想到琴酒会直接动手，被拽得差点踉跄半步。诸伏景光在电光火石间甚至瞥见了基尔投来的视线和伏特加的惊呼，但他没工夫管这些，琴酒正盯着他，长发投下阴影，眼球亮得慑人。
他的声音介于哼笑与气音之间，像是在用牙齿发声。
“偷偷做什么呢，”琴酒说，“像猫一样揣着手，兜里藏了什么东西？录音笔还是摄像头。”
他手上的力气可真大，诸伏景光暗想。不过他并不挣扎，只是蹙着眉毛，似是苦笑一般打趣道：“您的观察力可真是太敏锐了，兜里塞了一颗糖，这都被发现了。”
“……糖？”琴酒眯起眼睛。
“Mon Chéri，”苏格兰说，然后用左手掏右兜的别扭姿势，掏出来一颗费列罗的樱桃酒心巧克力。粉红色的糖纸包裹着一小粒长方形糖果，因为放在冬天的外套里，尚未被体温捂化。琴酒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看。苏格兰“啊”了一声，然后笑着道，“我剥开给您检查一下？”
说罢，他便用指甲顶开糖纸，食指压住翘起的包装袋，费力剥开了酒心巧克力。他坦荡地递到琴酒嘴边：“事先说明，是樱桃的，所以会有些杏仁味。”
众目睽睽。又是自己主动递过去的。再怎么蠢的人也不会相信里面有□□。苏格兰并不想被怀疑，索性直接主动送上。
“自己咬开。”琴酒说，“给我看里面是什么。”
好吧，知道这人疑心病一直很重。苏格兰只好咬了半颗，内芯是液体酒液，还塞了一颗樱桃。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含进巧克力，而是用牙衔着，把糖果的横断面给琴酒检阅。琴酒垂着眼睛，另一只手帮苏格兰抹去快要流下嘴角的糖浆。
嘶——这人的手可真冰啊。
琴酒问：“Mon Chéri ?”
“嗯嗯。”苏格兰点点头。
“哼……”琴酒终于放下了攥着他的手，表情也略有缓和，但依然是那种神挡杀神的厌世脸，“你的口味还挺怀旧。”然后他的目光顿了顿，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指节沾了一些酒心。琴酒看了眼苏格兰，然后伸出舌尖，舔过有些杏仁气味的液体。然后淡淡地说：“味道没变。”
苏格兰抿着嘴，口腔里是剩下半颗巧克力的味道。他活动了一下腕关节：“那下次我多带点？”
琴酒冷冷看他一眼：“不必。”
他眨眨眼睛：“好的。”
只是琴酒转身离开的时候，诸伏景光似乎捕捉到了一声轻笑。他循声望去，是贝尔摩德的位置。金发魔女戴着网纱礼帽，面容暧昧，似笑非笑地看着这里。
——[ Mon Chéri ?]
她嘴唇开阖，做出无声的口型。
——[ 到底是糖果名，还是在**呢? 我亲爱的。]
——————
注释：Mon Chéri 是费列罗酒心巧克力的名字，也是法语中“亲爱的”一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