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启程的这日,年婳寅时便被喊起来梳洗,外面的天还未亮,隐约可见几颗疏星高挂在蓝黑的夜幕上,紫苏进去将绣着石榴枝的床帐子拉开,饶是年婳身上裹着被子,还是被床帐内外的温差给整的一激灵。
“小主稍微忍忍,品月打了热水来给您洗脸,穿上衣裳吃点东西便不冷了。”
紫苏伺候着年婳穿衣,收拾妥当后又拿来早膳给她垫肚子。因着要全天赶路,年婳怕马车上解手不方便,只吃了些糕点饼子,没敢喝太多的汤水。
下人们昨晚便将她和耿格格的箱笼装上了马车,二人在四贝勒府碰面,只来得及点头寒暄两句,便上车往宫门口赶去。
待到和此次出行的大部队汇合,年婳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帝王倚仗,年婳感觉这是现代影视剧拍不出的庄严肃穆。
銮驾成行,旌旗摇曳,运着贵人的马车、拖着行礼用具的马匹在神武门前排成长龙,远远望着看不到队伍的尽头在哪里。队伍两侧肃立着的是天子禁卫,甲胄长矛加身,一眼看过去好生气派威武。最令年婳惊讶的是尽管这么多的人和马随行,整个队伍却听不到什么杂音,耳边只能听到车马轮轴摩擦时的余响。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年婳感觉到身下的马车开始缓缓驶动,从朝阳门出来后,视野里变成了清一色的秋日农田,年婳看了会儿,往软枕上一靠开始补觉。
昨夜没睡好,今早天不亮就被喊起,年婳这一觉睡得实在沉,待转醒时,感觉身下的马车停了,原本该在前面伴驾的胤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她的马车,此刻正就着她吃剩的点心和茶水在垫肚子。
“爷......”年婳喊了声,正要起身,发现自己的左臂被压麻了,龇牙咧嘴地甩了甩那只麻木的手臂,又朝着胤禛道:“这茶都冷了,我让紫苏给您换一壶热的来。”
胤禛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无奈道:“不必了,皇阿玛一会儿恐怕还要传召,我就来看看你。”
年婳忍不住在心里撇嘴,来的时候福晋可都跟她说了,他们皇子没回随康熙出征,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背上风餐露宿,有时候跑起来连饭都来不及吃,来看她?那您狼吞虎咽吃这么香?
“你这儿吃食倒是丰富,出来玩儿也没忘记带零嘴儿。”胤禛将最后一块糕点扔进嘴里,又将剩下的半盏冷茶仰脖子灌下,便颇有些少年意气地钻出马车纵身跳了下去。
临走还不忘嘱咐她:“爷晚上再来看你。”
年婳全程只有点头应是的份儿,便看着四爷一阵风似的又离开了她的马车。
晚上整个大军就地扎营,康熙爷坚持认为这种方式能让儿孙后代们记着老祖宗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自己住帐子,也不允许随行的人去农户百姓家借宿。
年婳在傍晚去更衣的时候遇上了耿格格,几句话下来才发现,耿格格的性子和她的长相一样豪爽大气,见到年婳只一个劲儿地笑,笑得年婳不明所以。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姐妹玩伴都是满军旗出身的女子,李侧福晋虽也是个汉人,性子却跋扈骄纵,你不一样,你是仕女图里那水一样的美人儿。”耿格格看着年婳,一番话说的真诚又坦然。
年婳心道耿格格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以貌取人在后宅里可要不得啊。只是还未等她想好怎么跟耿格格解释,紫苏便来通报晚膳准备好了,两位格格一合计,干脆决定一同用膳。
耿格格论资历也算贝勒府的老人了,在狩猎出行上比年婳有经验的多,见年婳晚膳用的不多,以为她是嫌弃今晚的菜色不好,开口解释道:“今晚食材都是从宫里带的,得到了兴京地界才好,到时候会在大草原上宰吃羊肉,到时候我去寻一壶好酒来,那样吃着菜尽兴!”
年婳红着脸解释说不是今晚菜不好,是她一路上吃了太多零食,说罢又让紫苏包了几份糕点果脯给耿格格,耿格格见她的零食都很精巧,一看卖相就很好,也未推辞,爽快地收下了。
待到吃饱喝足梳洗过,年婳感觉赶路的疲乏这才涌上来,在榻上看了会儿话本子便眼皮子打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胤禛忙完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睡熟了的她。紫苏见到四爷来,连忙要去喊自家格格,胤禛朝人摆摆手,示意紫苏带着退下。
睡梦中的年婳浑然不觉,许是因为晚间耿格格跟她说到了围猎场要吃羊肉,她梦里都是吃不完的全羊宴。
胤禛坐榻沿上看了会儿她的睡颜,忍不住勾唇气笑了。换作别人,若是知道他晚间要过来,哪个不是费尽心思全副武装地等着他,像年氏这种没心没肺不把他放心上的,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见。
四爷自顾自气闷了一会儿,也只着中衣在年婳外侧躺下。躺下后才发觉鼻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也不知道年氏平日里用什么东西沐浴的,每回侍寝都香喷喷的。这般想着,他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待到困意上头,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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