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从没在庆国看过的天空,也是我从没感觉过的高度——哪怕爬上最高的树梢,站上最高的城墙也不曾觉得触手可及的高度。
看!那些云絮被天上的风撕裂,像雾般绕着指尖走,随风晃荡的流光云霭,在天地间浮动,眼帘中的沙丘戈壁化作波浪金麦,此起彼伏,撩拨人得很。
我又累又苦的同时又高兴自己竟能见到这般与众不同的美景。
我第一次听说西原还是宫中的人告诉我的,说是十几年前,我还没出生那会,当今圣上御驾亲征西原。
但说的人大多都是描绘圣上的雄姿英发,要不就是说些古道瘦马的话。
我从没想过西原会这么漂亮,尽管踏进它是件很苦的事。
很快,入了夜,西原的商人点了火,我们大家围坐在一起照明取暖,驮着货物商资的骆驼就系在一边。
澄亮的火光划破黑夜,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此次遭难,我和南衣打算先跟着这群商人去北齐,然后再寻机会回南庆。
我们回澹州的行程不需一月,故一月一过,还没到家,爹爹爷爷就会知道我们出事,届时必会派人来寻。
而在那之前,我和南衣要找个地方定要好好活着。
我这般想时,听见有人唱起了歌来——
原来是这群西原商人忙里偷闲,便掏出些乐器唱起了歌来。
那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是与我在酒肆茶馆间听过的或哀婉或清雅的不同,其曲调恢弘大气,悠长绵远,竟让我心中一时感到无比的辽阔。
我听得入了神,见此,领队的人便与我闲聊,聊那些西原的事。
这群商人常年在东夷经商,什么话都会说点,虽然带着点奇妙的口音,但是大致上还是能交流的。
他同我聊西原的草原,聊那些赖以生存的牛羊,还聊西原的姑娘,什么风俗习惯都聊了些,还聊自己讨厌的哪个牧族的历史,但是说着那些的时候,他笑得既惬意又寂寥,队里有人便说他是想家了。
我便笑着说:“你这不是回来了吗?西原就是你的家乡。”
领队的商人却望着星光,说:“这不一样,西原很大,有很多部落,也有很多人,而我的家很小,只有几个小帐篷那么大,我的家人也只有那几个,我只挂念那几人,也只想念我的那只羊。”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澄亮的火光上,说:“万幸,还有光照亮我回家的路。”
不知为何,这话我听得很认真,但听着听着,我自己想起了些事,不由得恍惚起来。
许是这个话题不太轻快,他们很快也就不聊了,转而开始聊庆国。
但他们不聊那些国与国之间的恩恩怨怨,而是聊些无伤大雅的风土人情,我也就陪他们聊。
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些西原人可能也并不喜欢庆人。
毕竟早年当今圣上率兵踏进过西原的土地,若是换我,难免也心生芥蒂。
但许是常年经商懂多了人情世故,他们本性又纯朴,故才能这般待我们。
当然,换他们的说法是因为南衣能打,他们不敢惹,再加上西原时不时也会冒出些挥着大刀掳掠的盗寇,而南衣能打跑他们,这样就能一路平安地去到北齐了,互惠互利,岂不美哉?
这叫我乐得很,决定到了北齐后一定要给南衣多敲几颗胡桃夸夸他。
我们聊着这些的时候,难免就会作上比较,但他们不比那些大东西,就说我这个庆国的女子不比他们西原的豪爽大胆。
这话的起因是我听说西原的女子喜欢闻歌起舞,十分感兴趣,队中有人便说要教我,随即还为我伴起了西原的歌。
但我向来不会跳舞呀,这下就有些扭捏了,怕惹人哂笑,他们便打趣地说了那番话。
他们都这般说了,我也只能迎上去。
但我真的学得很磕巴,一点都没有庆国那些小姐们通音律的天赋。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懵懵懂懂的,手足都摆弄得很僵硬。
结果一看,南衣就坐在边上瞧我,那眼神,真的像在看一个傻子,叫我鼓起了嘴。
我一恼,就强拉着南衣也来学,南衣实在拗不过我,不得不也摆弄起手脚来,这一摆,好家伙,比我还惨不忍睹,我一时间就给乐得哈哈大笑,叫尴尬难得从他那张向来清冷平淡的面上闪过。
而我已经比他好多了,节奏掌握了些许,动作也记了大半,再加上有这呆子大侠的衬托,我渐渐有了信心,也放开了手脚,大胆而恣意地跳了起来。
咚咚咚——
长夜之中,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我不知这是西原商人拍出的鼓声还是我的心跳,只知自己在黑夜的明火之中旋转红裙,随大家奏响的鼓乐声开怀大笑。
期间,我透过飘扬的轻纱罅隙瞅见了南衣。
如烟雨般淡薄的青年就站在那里,也不跳了,就站在黑夜与温暖的火光之间,恍惚间,我觉得他似乎轻轻笑了。
也是这一瞬,我将顾家、上京的一切和所有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遭难,但我从没感觉到这么自由过。
我突然就觉得很开心。
难以言喻的开心!
为什么呢?
——因为我见过山川,见过花海,闻过花香,出过城,摔过湖,游过水,摘过花,滚过田野,现在连西原大漠都看见了……我做过很多别的女子都做不到的事,我走出了高墙之外,我活过惊鸿一刻。
这致使我在第二天天亮之时开心地对南衣说:“南衣!我们要不别回去了!就去找北漠吧!去世界上最远最远的地方!”
远处,太阳即将升起,天边翻起了肚鱼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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