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现在呢，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位小祖宗，被冷眼瞧着的，也是他。今儿个，他堂堂大阿哥，真是受够了委屈！
“若是觉得心上不舒服，买下来便是了。”这会儿，偏偏还得先按下自个儿那臭脾气，哄着瞪圆了眼睛的皇妹妹。谁让，是他把人看丢了呢。
得了，别瞪了，这就把你放下来。胤禔轻轻地将人放在了地上。
“买下来做什么，当伺候人的丫头吗？”重新踩实了后，脸上还有点臭的小八开始往外头走了，再没看后头越来越热闹的圈子。
“被你买下来，若以后出息了当了你的丫头，可不是她祖上烧了高香，一辈子都求不来福气嘛。”胤禔不错眼地跟着，顺便给了不远处的侍卫一个手势，人找到了。
“这不过是你自己想的，人还不愿意被买下来呢。”白长这么大个儿了，一点阅历都没有，还不如她这个七岁的小姑娘见识的多。
小八着实有点看不上这位要她开口称呼“大哥”的人，这大哥都这个样儿了，还没怎么出过宫的太子、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哦，这个已经没了，七哥、八哥，那说不得真是印了头发长见识短的这句话了。至于后面比她还小的小九、小十以及更小的那几个，就更不用抱太大的希望了。
“那，请教皇妹妹，这其中是什么缘故呢？”实在是她回过头看过来的那一眼，眼中的嫌弃味儿太浓了，让胤禔不得不弯下了腰。难道方才，他还看漏了什么？
“缘故？哪来那么多的缘故，不过是一场戏。女孩儿也好，班主儿也好，人群中起哄的老爷，还有其他几个人，都不过是这场戏中的一份子。”
女孩掉下来本就是商量好的，随之而来的打戏是重中之重。打疼了，围着的人才会劝，才会骂，情绪就这么被调动起来了。一旦有人带个头做些什么，他们才能什么都不用想的直接跟上便是。
钱，就是这么来的。
这下，不用小八详细解释了，胤禔回头看了一眼那围起来的大圈子，也能想通这里面儿的弯弯绕绕。居然都是安排好的，说得难听点儿，就是在骗钱。可，打是真打，看不出多少水分，不过是利用人的同情心罢了。
胤禔看着前边儿走得稳稳的小姑娘，她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怎么这时候就少了点儿这般年纪该有的恻隐之心。说起这些来，就好像见惯了一样。
想着，怪让人心疼的。
一见她停下来了，落下几步的胤禔赶紧赶了上去：“看上什么了，我买给你啊。”
“我想要的，你可买不起。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你前边儿带路吧。”反正身边有人在，也省得再找人问了。小八直接站下，等着胤禔先走。
哎呦喂，他的心呦！好心都被狗吃了。以后，别想从他这里要去什么！
不太长记性的胤禔气坏了，给了只到自己腰上的小八一个白眼后，直直地在前头走了。
临了，还不忘说“跟上”。
真是作孽，皇阿玛怎么会有这么个女儿，他胤禔又怎么会有这么个妹妹，堂堂的皇家公主，气死人了！
一路无言，街面上再热闹的景象都不能吸引胤禔的注意，他只管往回走，只要后面的人没落下，他就不回头。也是奇了怪了，他这速度，那恼人的小姑娘居然也跟得上，练过的？
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再去问了，免得自己再受气。
“过不了多久，皇阿玛就会下观星台了，到时候说不得要召见你。待在船上，别乱跑。”胤禔又点了两个侍卫过来，“如果实在呆不住，带上他们。”他想了一下皇阿玛接下来几日在江宁的安排，召见这事儿也没准儿，就先自己松了嘴。
“知道了。反正我饿了，总是要去找吃的。”小八背着身挥了挥手，走进船里面去了。
“大阿哥放心，奴婢这回一定会看好姑娘的。”瑞珠福了身，也跟了进去。
就怕你看不住。
算了，这话现在说来也没用，还是自己多注意点儿。胤禔将三个侍卫叫到一起，吩咐了一遍后，才带着后半段跟上来的荣喜走了。
被她这么一闹，正经事儿都没做呢。
接下来的三两天，小八悠闲得很。与她相比，她那从未见过的皇阿玛是忙得团团转，去完了观星台，又去了校场阅兵，之后还登船上了报恩寺。
等到船队都离开了江宁，还在巡视堤岸闸坝，要不就是在与诸大臣商议着河道之事。这皇帝做的，也忒累了。连带着随行的大阿哥胤禔，都有好几天不曾露面了。
盘算着，这离京城也不远了，小八让瑞珠把在江宁临时买的衣物拿来。
“小主子，这衣物您要是喜欢，偷偷地穿也就罢了。可如今在船上，人多眼杂的，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就是大罪过了。”瑞珠后来陪着去买过些物什，自然知道买来的是什么样的。
小主子的身份如今也不是太大的秘密，大阿哥来了几回，都没有藏着掖着，她也能猜得到。可堂堂的大清公主，不穿旗装不说了，偏爱些汉人的衣裳，还要大咧咧地穿出来，这就有点儿出格了。
“大什么罪过，不就是一件衣裳。穿在我身上的东西，还不许挑我喜欢的喽。”小八才不管这些。
原先的粗布麻衣最是舒适的，可她总不能一直穿着不换。买来了新的，成衣的样式实在是少，她就干脆让铺子动手，照着她说的略改动了些。
边上，瑞珠不敢劝也不敢去找人，只好堵着门，不让小主子出去了。若在平时，小主子都会有一小会儿去外面透透气的。
“是这裙子不好看呢，还是穿在我身上不好看啦？快躲开，我要出去啦。”用不上瑞珠帮忙，小八自个儿就把自己捯饬好了，连头上那一团发髻都是自己来的。
“小主子哪里的话，您穿什么都好看。可是——”再好看，您也不能穿着这大红大绿的汉人衣裙出去啊。瑞珠伺候了这十来日，也晓得小主子的脾气，半拦半堵间，愣是让人钻了空子，也不敢再拦。
唉，看了这几日江上的景色，小八是看腻了。虽说岸边不同景，可到底就是这么点地方，河面也太窄了，都不够她施展的。如果上面稍稍垫点东西的话，她就能直接从河的一头跳到另一头去喽。
还是海上好啊，大船，大浪，还能看大鱼。
姑姑坐的船都离开好些日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她曾提过的马六甲海峡。等她有了钱，打造了自己的大船，就去找姑姑去。
小八站在小船头，几个掌着浆的船手只把眼睛放在浆上，江面上，愣是当没看见。站得直直的几个侍卫，也守着自己的位置，动也不动。
都算是这船上的老人了，瑞珠姑姑都劝不动的小主子，他们更是没办法喽。
胤禔刚从皇阿玛那里出来，就看到大家在指指点点，虽然都是小动作，但人多了，就明显。他顺着看过去，又想拍脑门儿了。才安静几天，又惹事儿。
那小船儿离这边其实有点儿距离，一时之间肯定是没法过去的。可就让她这么站在船头上，让那么多人看着，也不是办法。
“荣喜……”胤禔一见没人回应，就知道糟了。都是小八害的，竟让他忘了自己还在御船上，皇阿玛随时都可能出来的。
果然，稍一回头，就见刚在里面的皇阿玛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再远，才是荣喜站的地儿。
“皇阿玛……”才开口，胤禔就被他皇阿玛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那就是小八？让她过来吧。”船队中，也就小八是这个年纪，皇帝这话也不需要人回应，只派人将人接过来便是了。
因着梁九功已经过去传话了，胤禔就站着没动。
御船没有停下来，要把人接过来，自然需要中间的船做一下跳板了。这对于常年在江上讨生活的人来说，不难。但对于一个才六七岁大的小姑娘而言，就太难啦。
小八所在的小船儿上，船手们已经接到了令，使出了劲儿向前划，好一会儿，才堪堪碰上前头一艘稍大点的船。这船离御船近，待会儿过去后就要从这船的一头走到那头，再上御船去。
大船上，有人要跳过来接应。
“不必了，我自个儿就行。”一直就站在船头的小八稳稳地跳上了高出许多的大船，都没让船上的人反应过来。
幸好没出事儿，不然这罪过可就大发了。
周边围着的一群人，都在心里念着佛。这位可真是小祖宗，一点儿准备都没让，就这么跳上来了。这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掉去水里了，可怎么办？！才三月啊，水还冷着呢，不定要生一场大病！
快走吧快走吧，快去御船上吧。这儿庙小，供不起啊。
大船同样靠上了御船，当然因为御船的缘故，没贴得那么紧。自然，人要上去，是必须要御船上有人接应的。
小八一抬头，原来等在那里的人已经换成了黑着一张脸的大阿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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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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