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我自己能行。只要后退一点，跑起来，这点儿高度难不倒她的。
小八还没伸手，人就已经有意识地往后仰了。
“大阿哥，当心！”正当这时，御船上站着的胤禔突然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一把就将想要后退的小八给提溜上去了。方才，就是站在周边的人在紧张地喊。
被抓的两个肩头有点疼，小八刚想说点什么，整个人就被重重地丢在甲板上了。幸亏她下盘稳得很，不然，绝对会摔得很难看！
这是报复！绝对是！
“咳咳。”下一刻，黑着脸不搭理人的胤禔，和歪着头想要理论的小八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
是皇帝的声音。有心掺和，但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注意的诸位大臣们通通退远了一些。
是皇阿玛。胤禔自觉失仪，便默默地等候训斥。
哦，原来皇阿玛就长这样。正大光明地摸了摸自己的肩头，小八将视线从边上胤禔那儿拉了回来。
挺高的个儿，就是看着瘦，不太壮实。脸上留着一些快淡得看不出来的痘儿印，眼神倒是很有光，跟姑姑看人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那身绣着暗纹的常服不简单，几条不起眼的龙在云间腾飞，若不细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料子呢。
“您就是皇阿玛啊，初次见面，小八这厢有礼了。”小八正正经经地执手在眼前，然后向前一躬，配着她这一身上绿下红的唐风襦裙，倒也别致可爱。
当然，会这么认为的，仅仅是少数人。毕竟，这已经是大清的天下了，堂堂清宫的公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番作态，是极具非议的。
胤禔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在眼中，尤其是那些个言官们的。
“起来吧，随朕进来，大阿哥也是。”在外人面前，康熙皇帝没做表态，连表情都显得有些空白，只打头进了船里。
小八给了也要进去的胤禔一个肘子，赶到他面前去了。被偷袭的胤禔正揉着股间伤处，却发现自己的举动被跟上来的梁九功给看到了。
“大阿哥，您请。”梁九功只略略弓着身子，请他先入内。
自从亲手接回了这个皇妹妹，总觉得诸事不太顺的胤禔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好了后，才挺着身子去了。
“……皇阿玛，姑姑自然是出海了，我都在信里写了呀。”只见那小八坐得离皇阿玛极近，皇阿玛非但没有阻止，还在不住地点头。
“那你姑姑，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康熙看着这个自小不在身边的女儿，如今总算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还长得不错。虽规矩上不如她其他姐妹，但其余的，哪点儿都比她们强。甚至，也比她的兄弟们好了不少。
谁能想到，这还是当初还没满月就眼看着不行的小不点儿了。
“姑姑没说归期。”提到这个，小八就低下去了声音，“不过我知道，姑姑一直想去海外看看，因为我的缘故，才拖着这好几年了。前朝的时候，不是有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吗？姑姑就很感兴趣，只是，现在找不到这样的船队了。所以这回，她先去的南边，然后随佛郎机人的船一起走。”
说到后边儿，小八又恢复了活力。当然，这和她的梦想有关。毕竟，她以后是要自己打大船，去找姑姑的人啊。
“跟着佛郎机人的船走？”康熙挺意外她姑姑这个决定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这怕是要吃亏的。
他这么想，小八虽没看出来，但也能料想得到。
“皇阿玛，您哪，就别担心姑姑的安全了。这几年，我和姑姑都打发了多少波您派去的人了。”她说得轻巧。
当年就这么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说自己能救人，谁能信？！自然是要查探一番的。要不是当时的小不点儿确实不行了，皇贵妃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也许，眼前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那些个八旗子弟真是不成样子了，连你个小丫头都看不住。”事后许久，他收到了小八的来信，字里行间的洋洋得意那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胤禔才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几年来八旗子弟们暗地里哭着喊着要出京去驻守，离得远远的，原来根子在这儿。
“那是因为我是姑姑教出来的，虽不及姑姑十分之一二，可要躲着那些人，还是没问题的。”自从发现了时不时跟在身后的人后，姑姑就干脆拿他们当教学的工具了，成果还算不错。
“这些都过去，就暂不说了。倒是眼下，你怎么和朕的大阿哥，你的大哥，总是有些不对付呢？”这话问的，胤禔心里连连称是，他也特别想知道。
不对付？有吗？
小八回想了一下，她既没有捉弄，又没有动手，哪来的不对付？可好像，皇阿玛和当事人都不这么认为的。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她再确认一下。
回答小八的，自然是肯定的眼神，附带胤禔认真好奇的疑问脸。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太冤了。
不，你从头发丝儿开始，就在嫌弃他了。胤禔只敢怒不敢言，毕竟是在皇阿玛面前。
“咳，这些日子以来，朕的大阿哥被你气了好几回了。可今日，他一见你跳船的危险举动，即便看不惯还以身犯险，亲自将你带上船来。看在这份儿上，你往后就收着点吧。”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刚回来的女儿，康熙可不希望两人就此结下什么仇怨。
都是好孩子，女儿性子活泛了点，人也还小，她当是玩乐呢，可能别人就当真了。马上就要回宫了，这事儿，也挺愁的，就怕她和宫里的其他兄弟姐妹走不到一起。就算真走不到一起，也没事儿，就别都得罪了。
“可是，我明明自己可以上来的。”小八说得很小声，这话几乎是含在嘴里了，“成吧，那我给你赔罪。以后，若是有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当面告诉我，我好改。”
姑姑说，既然回了宫，就不要弄得自己到处都是敌人。即便实在看不惯，也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听说，宫里面下黑手的法子多着呢，她得提前预防。
不等胤禔表态，小八已经去翻她的小布包了。
“你去年得了长女，我也是头一回做姑姑，不知道该送什么。这是姑姑给我的小妆镜，就给了她吧。”她摸出了两个很普通的小圆盒，朝着胤禔打开其中一个，那里面，赫然是胤禔那张张大了嘴的脸。
“这东西！”不怪胤禔惊讶，实在是这镜子清楚地太吓人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连边上的康熙都凑过来了，一看，确实了不得。宫里那些价值不菲的镜子，没一个能比得上。
“真要送？”一出手还是两件儿，看样子不缺啊。
“既然都说出口了，自然是要送的。”小八“啪的”一声，将镜盒盖上，“给你啦。”她大方得很，没点犹豫的。
“那真是多谢皇妹妹了。”胤禔收得也不含糊，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如今到他手里的是两件，可其中一件肯定是要给皇阿玛的。至于剩下的那件，能不能真到长女手里，还不好说。
“对了，你怎的一拿就是两件，不便宜吧？”胤禔就是好奇问问。
“便不便宜的，我不晓得。给两件，自然是因为你的第二个女儿马上就要出生了，我不好厚此薄彼嘛。”小八说完，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儿都不对了，“怎么了？”她没说错啊。
“这话，你姑姑说的？”康熙只做此猜想。
“那肯定啊，不然我怎么会知道。”所以，能告诉她原因嘛？
胤禔的脸又黑了，这回，还就是当着皇阿玛的面黑的。您听听，这乌鸦嘴说的，他先开花后结果的儿子，就被这么一嘴儿给说没了？！
作为在场的见证人之一，康熙也算是知道了胤禔这段时间的生气都是怎么来的了。他活生生地瞧了一回，要说气，可以气，可要怪小八嘛，也不能全赖她。
啧啧，他都能料想到，以后的日子喽。
“行了，梁九功，先带公主出去透透气。”有些话，还是私底下跟保清说吧。
“保清啊，她的姑姑有些本事，既然她这么说过，大体上是不会错的。你也放宽心，女儿也好，都是朕的孙辈，朕一样疼爱。”康熙拍了拍还没缓过来的大阿哥，“小八的话，别太往心里去，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这两年还算好的，之前送到朕手里的信，那才胡闹呢。”
至于怎么胡闹，他是不会说的，连梁九功都只知道些皮毛。
“皇阿玛，儿子只是一时间……”胤禔顿了一下才能继续说，“一直以为福晋这回能生个儿子的，是儿子想当然了。”
“这一回不是，下一回总会是的，才十八呢。”不用太着急。
“多谢皇阿玛金口。”胤禔得到了安慰，“皇阿玛，这镜子亮敞得很，小孩子家家的也用不上。依儿子看，都放您这儿好了。”不管是赏人还是别的，都算是件鲜货儿。至于一件变成两件儿，其实差不离，都给出了还能讨皇阿玛的好呢。
“那就放着吧，等回了京，正好让工部的人看看。”康熙没拒绝胤禔转手送上来的物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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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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