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的正日，导师席上原本总是表现得最紧张的霍汶希，今天却不那么紧张了，满面笑容地看完开场，尽管目光还是追逐着台上那个人，但挨着坐的阿kenn还是觉察出她心态的变化。
“Mani姐今天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祖儿的样子？”
灯光照不到的导师席，霍汶希回头看见阿kenn疑惑的神情：“我要担心什么？”
“前两公你的脸色都不好看哦！”她这样回答似在装傻，要不是共事过两期，连阿kenn也要相信，“这次祖儿小考一样出了大问题，但似乎Mani没有那么忧心。”
“是吗？”霍汶希看了看阿kenn，又让目光跟着落座的容祖儿去，“我觉得我可能应该多给她一点鼓励。”
“你们做经纪人的，想法真的很令人难以捉摸。”阿kenn了然地笑着说，“我是一个做专业的，尽管也是教人跳舞，但不会是纯粹的与人打交道的工作。什么时候应该鼓励，什么时候应该打压，要找到那个度，真的很难。”
“其实在建立起一种牢靠的关系之后，你一紧张，你的艺人就会更紧张，在她还未达到临界值时，想方设法推一推，可以激起她的决心，但如果她已经快到承受压力的底线了，你就得想办法托起她，不要让她真的跌下去。”霍汶希很认真地讲述自己的经验。
“好似谈恋爱啊……”阿kenn觉得很新奇。
“也不尽是……”霍汶希赶紧解释，嘴角却浮起来莫名其妙的笑意，“只是谈恋爱也是做人的工作，多少有点类似吧……”
“可祖儿给人的感觉似乎根本没有临界值。”只是一个类比，阿kenn讲完也觉得不合适，便笑了笑丢开它，也望向候场席上被队员簇拥着的祖儿队长，“我看昨晚彩排完她又在加练了，小考之后的日程表，看起来没睡过一个整觉，但是精力一直都很旺盛，节目组提的各种要求也没有拒绝，练习中还要拉出去备采。”
这两天的拼命似乎真是要豁出去了，霍汶希也想过要劝，但容祖儿一句“不会再让你失望”就已拿定了她，这句话将成为容祖儿的词典里最深刻的阴影，霍汶希简直不知所措。
容祖儿很听话，却也总会不听一些话，那些听上去像是安慰但不怎么有用的话，她一般都是不听的。即管霍汶希不用刻意的冷脸来塑造自己，但经纪人这一身份，便已决定了她是会看结果大于过程的，二十多年来，虽然除了上一次赌气，她从来未以结果来单方面否认过容祖儿，但这是经纪人这一职业的原始逻辑，再是笨蛋小朋友，也必须要建立的认知。对于这一认知，霍汶希也想过要去改变，却没想到自己一次赌气就把过往一砖一瓦的改变全都推翻，又把这个身份逻辑摆到了台面上来。
“这就是她的临界值了。”霍汶希凝望着灯光绚烂的舞台，“看看吧，她会把这支舞跳好的。”
一公时连霍汶希自己都不相信的这种笃定，到了三公时，终于被大家相信了，这种很难去讲逻辑的信任，因为前两次的成功兑现而让阿kenn也放下心来，霍汶希的脸色没有那么冷硬了，看舞台看得认真，看她们完成那个动作密度极高的舞，一改小考时的手足无措，在轮C的队形里，跳得整整齐齐，终于轮到队长站中间，V字队形聚焦到天后的顶点，一瞬间谁还记得起练习室里那个自责到咬自己手臂的小朋友，她的气场在舞台上完全释放了，极其自信笃定地完成每一个动作，整支队伍没有失误地跳完了一整首歌。
观众席沸腾了，阿kenn激动得站起来喊“Bravo”，全场的掌声之下，容祖儿急切寻找的目光在霍汶希挑起的嘴角停住，总顾问看起来很顾自己的形象，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兴奋，但终究是赞许了，容祖儿终于像个被夸奖的骄傲小朋友，认真地去完成接下来的拉票工作。
霍汶希知道这次公演对于容祖儿来说有多重要，她的小朋友表面上思维飘忽爱幻想，但其实一直都是实验派，凡是别人告诉她的道理，必然要她自己实践过后才可以去笃信。她一直都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好一个队长，但又用尽全力去做，你讲一万遍天后要有自信，都不如她自己真的去大赢一次。一公虽然也PK胜利，但那是与破浪队的1V1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到了三公上，赛制变成只有第一名的小组可以全员留任，这对于想要证明自己的天后来说极其具有诱惑力，因此才会毅然选了最难的一首歌。
像是在赌，霍汶希却没法去做赌输的准备，经纪人是一个托底的角色，但有些事情连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去托底才好，所以那个时候她只能什么也不说地去抱她，所幸小考真的忽然来了运气，抽到陈梓童，便没有让没有准备好的容祖儿提前接受审判，这才给了她时间去调整自己，最后在舞台上一鸣惊人。
主持宣布成绩的时候，三支队伍都在台上紧张抱团，霍汶希心里有些谱，但在聚光灯最终定格在容祖儿队伍身上时，还是禁不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台上开始相拥而泣，远远的，霍汶希迈出的一小步提醒着她这个总顾问也差点要冲上去。
以前小容拿什么奖，都是第一个拥抱经纪人的。
迈出的腿僵在那里，队员拥上去才表明真的接受了这个有些迷糊但很负责任的队长，霍汶希听到陈小纭在抱着容祖儿哭说“这是我第一次赢”，旁边两支队伍也礼貌地上前祝贺，看到自己的艺人受到这么多人的肯定，霍汶希也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才是，可当她光芒加身的时候，才显得自己这边的星光黯淡，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一点空，回身想找自己的座位，才发现阿kenn已经等她很久了。
于是导师也要庆祝，霍汶希很礼貌地与尽职尽责的阿kenn握了握手。
“Mani，你说得对，祖儿真的不用人过于担心。”阿kenn算是服了霍汶希看人的能力，也服气她这么多年的艺人运营。
“也不是……”担心的在别处而已。
“Mani！”蹦下舞台的容祖儿还是像小朋友一样，第一个就奔向她，霍汶希要踉跄一步才能站定，忽然怀里被填满，脸上更是止不住笑意，“我做到了！”
“是啊，祖儿队长你做到了。”霍汶希伸手抱住她的腰，分享荣誉是她应尽的责任。
“欸？这边没有空调吗？你好热的样子……”容祖儿抱得紧，莫名其妙摸到霍汶希被汗水浸湿的背脊。
霍汶希摇摇头示意不用在意，绝口不提自己在下面表面云淡风轻实则紧张得要命的事情，扶着容祖儿的肩头，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发，温柔笑着提醒她：“你做到了，不想要奖励？”
“我应该的嘛……”容祖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她，神采奕奕的，一点也不像这几天都睡不饱的困倦小孩，“容祖儿这个名字是标签欸，就应该做到最好的！我不可以出错……”
“不要这样想，天后也有出错的时候。”霍汶希眉头一皱，她对自己的要求几时到了这样苛刻的程度。
容祖儿抿着唇看了她好久，经纪人的脸上有骄傲也有心疼，这是过去二十多年她常常都在霍汶希的脸上看到的神情，容祖儿抿着唇便笑了，忽然说：“可我是你的天后啊！”
霍汶希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天后便像一阵风似的跑回还在庆祝的队伍里去了，很多人又将她簇拥着，有说有笑的，似乎是这一刻才终于融入这个不熟悉的环境里。
她真的不要奖励了，霍汶希才醒过神来，原来以前她要的奖励，也是给经纪人的奖励。
“Mani，今晚我们小分队要聚会，我晚点回来哦！”
手机跳着消息，语音是很活泼的语气，却又像是担心门禁而向妈咪汇报行程的小朋友。
霍汶希拿着手机一会儿，才真的像个妈咪一样唠叨提醒：“不要饮酒哦，你还在吃药，一点点都不可以。”
“好哦！我会注意的。”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忘记告诉你！”生怕她等下高兴过头连消息都不看似的，霍汶希把营运部门发来的东西截图发过去，“刚刚你在比赛，应该没有人跟你讲，今天《烟花纪》上线了，成绩很不错，大家都很喜欢。”
“知道啦！”对话框回过来三个字，霍汶希噙着笑，能够想见她讲这三个字时的臭屁神情。
可随即容祖儿也发过来一张截图，霍汶希还没点开，跟着又来了一段语音：“李导演写了好长一篇文章讲我们的MV，她真的很用心！”
李导演……
这个快要被淡忘的人，又忽然出现在脑海里，霍汶希眉头一沉，拿着手机想要回复点什么，又觉得全都没头没尾的，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讲，只回了一句让她尽情去玩：“祖祖今天很争气，跟她们好好玩。”
原以为自己同意事情也就结束了，可冷不丁的，对话框还在传来消息。
“Mani，讲好了，你要不要请我吃一顿啊？”
这算是在讨奖励吗？霍汶希盯着手机，按着不答应的话，心里却早已盘算起去哪里吃比较好。
“还要吃？当心吃成猪仔！”
发完便放下手机，霍汶希自己都没注意嘴角又挑起的笑意。
好像经纪人也一样难哄，但也总是会被她的天后给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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