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三份offer

第6章第三份offer

在洛阳城内的人眼中,伍琼投靠董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是理所当然。

因为他,亦出身凉州。

所以当他向董太师效忠时,朝野上下无人觉得意外,顶多在背后啐一口:“呸,又一个西凉来的白眼狼!”

他们从不关心他的秉性为人。

可他真的是那般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半梦半醒间,刘晞又回想起了往事。

那是她初见伍琼时候的事了。

彼时灵帝卖官鬻爵,宫中侍卫多买官入奉,因而宫纪废弛。

也因此,刘晞可以凭着一手炉火纯青的贿赂**,轻松翻越宫门,溜到城中去玩。

直到她在宫门口碰上伍琼。

“宫规,酉时之后不得出宫。”一支长枪拦在刘晞面前,刘晞抬眼望去,是一个国字脸男人,身上的盔甲锃光瓦亮,就连盔甲上的红缨也根根分明,一看就经常受到主人的保养。

刘晞眼睛一转,蹭到伍琼身边,将几两碎银悄悄递到伍琼手边道“这位兄台,我也是奉皇后娘娘之令出宫办事,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没想到碎银还没沾到伍琼的边,便被他打了回来。伍琼皱着眉道,“宫规,若因事出宫,需出示皇后娘娘手令。”

“手令自然是有,但被我落在宫亭处了,事情紧急……”刘晞且说且欲拨开横在面前的长枪,没成想长枪上的力道老辣,一时竟没有推动,反而向她刺来。

宫中还有不是废物点心的侍卫?

刘晞登时起了些兴趣,也不回避,反而提起三分气力向伍琼攻去,几十个回合之间,伍琼的头盔落地,刘晞夺过长枪竖在对方颈前,粲然一笑:

“兄台身手不错,不过还得多练练。今日放我出宫,天不知地不知,唯有你知我知……”刘晞话音未落,却见伍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向前一步,将自己的脖颈,主动迎向了冰冷的枪刃!

枪尖瞬间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一缕血丝。

刘晞大惊失色,手腕一抖,立刻将长枪撤回半尺,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末将失职,无颜苟活于世!”伍琼横眉立目,声音铿锵,“若不能恪守职责,唯有以死,方能保全清白!”

说着,又要向刘晞冲来,刘晞连忙摆手叫道“我不出宫了,不出了……”方才止住。

那日,刘晞真的没有再跑出宫去,左右并无他事,总不能因此害了一条性命。消息传到何皇后耳中,何皇后大为喜悦,大手一挥,就将伍琼从宫门口调任到了刘晞的明光殿前。

刘晞此生就没遇到过这么看重规矩的老古板,她成天在他耳边嚷嚷“灵活!变通!”伍琼却是看这里不合规矩,那里也不合规矩,每天眉头一皱,开口就是“殿下,这不合礼数。”

一年下来,刘晞没有如何皇后期望般的“稳重”下来,上蹿下跳的功夫倒是又强了许多,伍琼原本白净的脸上却是蓄起了胡子,想来是欲弥补因操心刘晞而日渐稀少的头发吧。

可惜时过境迁,兄长被废当天,母后便被赐了一杯毒酒。她匆匆赶去母后寝宫,看到的,却只是紧闭的殿门,和在殿门之外,跪拜在董卓脚下的伍琼。

原来,他也是学会了“变通”。

黑暗的意识中,刘晞最后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被无尽的疲惫与悲伤所吞噬。

下一刻,刘晞猛得睁开眼睛,抓到身边的剑,向身前刺去,却是一片虚空——

她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身上裂开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了起来,眼前,是轻轻飘荡的帷幕,和散发着微光的烛台。

门口的人听到室内响动,推开房门,端正地躬身站在帷幕外。

“我带着的……兄长呢?”刘晞开口,声音沙哑。

“回殿下,已着人安置好棺木,现正停在隔间。”帷幕外的人中气十足。

刘晞松了口气,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悲怆,应对目前的情况。

刚刚那声音很熟悉,不是伍琼,倒像是……那个在入城时拦住她们的守城小将。

刘晞掀开帷幕,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捏起了他的下巴。

浓眉大眼,果然是那个守城小将。

“殿殿殿下请自重!”守城小将涨红了脸,却没有挣开,刘晞扯出一个笑脸,看着眼前浮现的简历,松开手,退坐回床边。

只见上面写道:

【教育背景】:

导师:伍琼(城门校尉)——资深看门大师,理论与实践经验丰富。

学历:全日制军事化管理本科(父子单传)

主修课程:《队列条令与内务守则》、《城防布局与陷阱设置》、《长枪基础》、《烹饪一百式》、《父辈的唠叨与期望》

荣誉:“年度最佳门卫“获得者(由父亲单方面授予);因记忆力出众,能记住管辖片区内所有队率、什长的脸,被誉为“行走的岗哨名册”。

【自我评价】:

我,伍仁,生于将门,世代忠诚于大汉。我坚信,规矩是军队的基石,职责是军人的荣耀。我或许不善言辞,也不懂权谋,但我手中的长枪,永远会指向该指向的敌人,永远会守护该守护的人。

【聘聘综合评估】:

潜力评级:A (标准的SSR级护卫/忠犬系武将胚子,稍加打磨,必成大器。)

刘晞的目光在“儿子”和“世代忠诚”几字上停留片刻,轻咳一声道:

“你是伍琼的……儿子?”

“是,末将名仁,字德彰。”伍仁拱手道,“昨日在城门处,多有得罪。”

“不妨事,还得谢谢你救了我。当初……是你认出了我,叫来伍琼的,对吗?”刘晞想像往常那样,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又觉得过于僵硬,最终还是收回了笑,问伍仁道,“令尊呢?”

伍仁低下头,看着地板,手拱过头顶,飞快说道:

“董太师紧急召集,父亲赶去相府了。”伍仁顿了顿,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裹递给刘晞,“父亲走前,命我将此物还给殿下,说是太后娘娘(何皇后)的遗物,并且……让我找机会护送殿下出城。”

城内,董卓现在定在大肆搜捕刺客和劫尸之人,而自己势单力薄,确实不宜久留。

刘晞又看了一眼伍仁的简历。

她的身手,洛阳城内知道的人不多,伍琼是其中之一。而她入城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关于她的怀疑,之前派来监斩她的李肃也不像清楚此事的样子,可见董卓应当不知此事。

他若真想害她,昨日将她扭到董卓前便是,而他那般为了礼法悍不畏死之人,当初却骤然投靠董卓,想来并非变节,而是另一种忍辱负重,以待来日。

他舍弃了毕生追求的清名,走向了另一条晦暗的前路,而这个决定,若是失败,便是举族之祸。

那么伍仁,就是伍氏最后的火种。

刘晞鼻头一酸,她接过伍仁手中的包裹,朝东方重重得施以一礼。

伍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惊得手足无措,刚想说些什么,刘晞已经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便麻烦伍将军了。”

伍仁愣了一下,看着刘晞眼中那份郑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但他本能地挺直了脊梁,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是,殿下!”

天色未明,晨光熹微,在城门校尉大开绿灯的默许下,一架马车驶出洛阳城。

惊起一阵白鸽。

而刚刚从相府出来的伍琼,看着天边的飞鸟,默默道——

“殿下,德彰便拜托您了。”

两日后,洛阳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的静谧之地。

刘晞亲手盖上最后一抔黄土。

她没有立碑,时人也还不兴立碑,她只是在刘辩棺旁,深深埋下了一块亲手所刻的石砖,上书八个字:

“血债血偿,为兄正名。”

最后深深地看了那座无名的新坟一眼,仿佛要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刻入灵魂,然后,毅然转身离去。

不远处,知琴和伍仁朝刘辩墓的方向行完大礼,见刘晞走来,三人一同上前。知琴为刘晞披上外袍,关切地问:“公主殿下,我们接下来去……”

话音未落,便被刘晞抬手止住,知琴眨着圆圆的眼睛,见刘晞抬起修长的手,将散乱的青丝重新捋起,利落地盘成男子的发髻,而后压低声音道:

“往后不要叫我‘公主殿下’了,”刘晞勒紧发绳,“从现在起,我是史无拘。”

幼时她随史子眇游历四方,便用此化名。

史无拘,始无拘,当年她厌恶森严的宫规和压抑的皇城,挣脱那座黄金牢笼,遨游于天地,纵情人间,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不理解母后对权力的痴迷,更不屑于培养什么势力。

可结果呢?她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像个匹夫一样,行一次注定失败的刺杀。她拼尽全力,却只能从敌人手中抢回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的个人“勇武”,在滔天的权势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如果当初,她听从母后的劝告,用心经营自己的势力;如果她手中握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那么董卓是否还敢如此轻易地废立君主?母后和兄长,是否就不会惨死?

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内心。但现在,悔恨无用。

她要复仇。不是靠一把剑,而是要用足以碾碎他们的力量——一支只听从于她的军队!一个烙印着“刘晞”名姓的势力!

但军队从何而来?

投奔关东联军,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选择。洛阳城外,驻扎在鲁山的,正是联军的一支先头部队。

可刘晞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肃那张写满了“渴望跳槽”的简历,以及他口中那个因“派系斗争”而无法施展抱负的并州派。

连董卓这个外来的“强盗头子”内部,都充满了如此复杂的利益倾轧。那由十几路心怀鬼胎的诸侯临时拼凑起来的“关东联军”,内部又会是何等光景?他们真的会齐心协力,为兄长复仇吗?

还是说,兄长的死,对他们而言,仅仅是一个更好用的、可以博取名声的旗号?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先去鲁山。”刘晞翻身上马,扬鞭。

无论如何,她都要亲眼去看看。看看那些满口忠义的诸侯,究竟有几人是真正的忠臣,又有几人,是想借着兄长的鲜血,来换自己的顶戴花翎!

如果他们可靠,她可以借力打力;如果他们不可靠……那她便从这滩浑水中,捞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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