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站在门外。
她身着一身襦裙,发髻整齐,其上横插贯白珠点缀的桂枝银簪,额上束着深黄巾帼,与昨日方便行走的短衣宽裤相比,今日衣裳显然庄重了许多。
沮授眼眸微微低垂,胸膛之中心脏剧烈跳动,一股暖流顺着心脏流至全身。
“我昨日乍闻沮公消息便从军营往这赶,两只大雁都是现去集市上买的,衣衫都没来及换一身,倒是让沮公见笑了。”
陈昭指挥身后随从把东西往院子里搬,随从捧着被褥衣衫、锅碗瓢盆等物在院子里络绎不绝穿梭,甚至还有几人抱着竹简往院子里送。
“听闻沮公好读书,我特寻得几卷珍藏竹简奉上,略表我爱才之心。”陈昭的眼神万分真挚。
沮授喉头滚动,心中本就有所偏向的天平偏的更加厉害。
这还考虑什么。
士为知己者死。那狗屁腐朽朝廷八辈子也不会这么重视他。
沮授本就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他干脆利落走到陈昭身前,珍重作揖:“主公如此待我,沮授愿随君赴死!”
“得公与相助,我如久旱之苗逢甘霖。”
陈昭不奇怪沮授会选择跟随她。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很难分辨出沮授到底是不是大汉忠臣,但是对陈昭来说却不难判断。
人对什么忠诚,就会愿意为什么而慷慨赴死。
沮授要真对大汉愚忠,就不会为袁绍而死。汉献帝在董卓淫威下瑟瑟发抖的时候,沮授可还在为袁绍谋划十八路讨董诸侯盟主之位呢。
旁的不说,他给袁绍出的那些主意可都是奔着帮袁绍一统天下去的。
不过,现在和往后沮授只会为了辅佐她一统天下而殚精竭虑了。
陈昭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亲切拍拍沮授胳膊:“昨夜睡的可好?公与是想先寻一处院子安置,还是先与我去军营中走一遭?”
沮授不好意思说他昨夜焦虑的半宿未睡,好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偶尔熬一次夜还不影响精力。
沮授就跟着陈昭一起往军营去了。
沿途陈昭向沮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势力如今的情况。
一个字,穷。
人少粮少,而且士卒都是从流民之中招募而来。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和良家子不可相提并论,所以黄巾军和东汉朝廷军队也有那么一点差距……
“不过好好养几个月补足亏空之后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陈昭挺乐观,流民身体素质不行主要是饿的太狠了,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几个月就能恢复好身体。
伤筋动骨一百天都能养好了。
流民的命如同草芥,渺小,可也坚韧。
“虽眼下在粮秣与人力方面有所匮乏,不过其他东西咱们是不缺的。”
陈昭一边驱马一边道。
沮授却只当做陈昭是安抚他。
黄巾军情况不好在他的预料之内,沮授在黄巾刚起义之时就曾分析过天下大势。
从眼前看,黄巾一起兵就霍乱八州之地,数十万人群起响应,声势浩大来势汹汹。
可从长远看,一群大字不识的流民跟随一个或有点神异的道士造反,即无世家豪强支持,又无能征善战的将帅带领,天时地利人和处处不占,朝廷反应过来之后派兵镇压,黄巾根本抵挡不住。
更何况黄巾军说白了就是一群连土地都没有的流民,要粮没粮、要人没人,能拿什么造反?
沮授已经做好看到一穷二白烂摊子的准备了。
“授既已从主公,那主公之难便为授份内之事,主公不必再花心思安抚我。”
沮授已经很有职业操守地安抚起了陈昭。
陈昭看看沮授,满心钦佩。
原来这就是有谋主之才的谋士嘛,果然智谋无双,都不用巡营就能看出来她缺什么,真贤才也!
二人自靠近俘虏所居住之地的西门而出,陈昭的营帐设在南门外侧,从西门到军营要穿过一大片土地。
“这三千亩地目前都归属于我,我把这些田地租给了士卒的家眷,让他们种豆。”
“大豆三四个月就能成熟,种出来以后可以做豆饼充当军粮和战马饲料。”
陈昭指着路边几块大小不一的田地道。
士卒和战马都吃同一片田地里种出来的大豆看似有些荒谬,但是放在这个时候却是即为合理。
甚至不少人都认为需要战马饱腹之后剩下的豆饼才能分给普通士卒。
人命如草芥,战马的命可不是草芥。
“这些田地从何而来?”沮授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顺口一问。
“路上捡的。”
陈昭耸耸肩膀:“我张贴了告示,没人来认领,说明这些是无主之田,谁捡到就是谁的。”
沮授眼皮一跳,怜悯起了那些隐没田地的豪强。
他有十成把握这些田地属于某个或者某几个私自兼并土地的豪强。
“先前未得先生,我事务缠身脱不开身去多捡一些田地,如今有先生相助,我就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了。”
陈昭愉悦道:“过两天我就再去捡点田地。”
沮授张张嘴,想要劝陈昭不要太过得罪本地的地头蛇,可转念想到他们连造反都干了,得罪几个地头蛇还能比造反更可怕不成?
于是又闭上了嘴巴。
嗯,捡就捡吧,这么多土地能准确挑出来地方豪强私自吞并、没有登记在册的土地也不容易。
“这是粮仓,里面没多少粮食。”
“这是锻铁坊,也是我手中的产业,目前由我的幕僚赵溪管辖,日后公与可直接和她交接。”
陈昭指着远处围有四方高墙的院子介绍,没有专门靠过去,沮授记下了此处。
终于到了军营。
沮授抬头看着营门处插着的两柄牙旗。
黄底黑字,修着“昭明”二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黄底是因为黄巾军以黄巾为标志,昭明则是陈昭军队的名称。
沮授满意点头。有和黄巾军分开的心思就好,黄巾军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军队,这支昭明军才是主公自己的军队,也是主公起家根基。
士卒瘦弱些也无碍,忠心耿耿最重要。
抱着几乎没有的期待值,沮授跟在陈昭身后走入军营。
一队凶悍之气扑面而来的壮汉从二人面前跑过,路过陈昭时齐刷刷大喊一声“参见将军”,而后脚步不停就跑走了。
为首一人脚抬起,后面所有人跟着抬脚,脚落下,后面所有人跟着落脚,脚步整齐的仿佛一个人一样。
再往前走是靶场,靶场被一圈数尺高的围栏围住,数百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在此处训练,手中握弓身后背箭筒,蹲在土堆后面屏息静气。对面却不是寻常的草靶,而是几只活生生流着涎水的恶狼。
一声令下,笼门打开,恶狼两眼冒光,狂扑而出,瞬间被数十支利箭射成了刺猬。
训练的还不是站射是蹲射,靶子不是草靶而是活物。
沮授眼皮一跳。
陈昭带着沮授走向武库,将守门的士卒要来簿册,推门而入。
“刀剑暂时应该不缺。”
沮授目瞪口呆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刀兵,左边是一列列木架,架子上摆满了甲胄。
轻甲、重甲、环甲……
右侧是木桌,桌上摆满了各式弩·箭,地上也摆满了大弩,沮授确定他看到了一架足有数丈宽的巨弩摆在地上,也确定他在朝廷军中没见过这种巨弩。
“甲胄不够人手一套,不过我已经在催促锻铁坊尽快生产了。”陈昭有点遗憾。
沮授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箭支的木头气味。
多么美妙的兵器的味道啊!
沮授又看向陈昭,目光惊奇。
多么稳重谦虚的主公性格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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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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