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认为自己对鹤丸国永的感情已经成了一种执念，而他决定放下这种执念。
他终究是三条家的人，是那个冷静理智、克制从容的三日月宗近。
家族铁血般的理念早在十多年前就已在心中扎根，任他再怎么否定也无法将其剥离。午夜时分，他睁开眼。鹤丸国永窝在他身边，靡醉的气息还未散尽。三日月宗近望着天花板，突然无比清醒。
人固有一死，自己也不例外，只是早晚的问题，何必对必定到来的事情忧愁呢？
这让他发现纵然自己渴望变得世俗，但经历的种种最终还是将他送回了高台。鹤丸国永只是他的同伴，不过是个更加熟络的同伴。说到底当年的自己还是太年轻，所以会对同僚和下属太过重视，但是兵士就是要冲在将领之前的，他们就是要先死去的。
作为旧友的鹤丸国永出现，让他那些不成熟的感情有了可以托付的对象。那些感情太简单，又太繁杂。形成了类似“依恋”的东西，交织在一起，被他放在鹤丸国永身上。吸引他，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但他是三日月宗近，是三条家未来的掌权人。浸染尘世是自降身份，是不会被接受的。那是他渴望而不可得的事，三日月宗近感觉自己永远也无法变得世俗了。
小乌丸有一点说得对，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但是个重感情的人。在本丸的五年间他闭口不谈同僚与下属，但小乌丸清楚地指出，他在刻意回避。
“人是要向前看的呀。”那时的小乌丸摇头，“别藏在心里，面对它，说出它，然后淡然它。”
可三日月宗近只是笑着否认：“你是不是好奇我在三条的生活了？”
现在三日月宗近知道了，就算没有这场战斗，鹤丸国永也会早早离他而去。他最后的同僚也要不在了，他能“依恋”的时间不多了。
我应该面对，三日月宗近想了想。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以前怎么过的，今后怎么过。
于是三日月宗近尝试着去放下。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先从一些小事着手，比如将“鹤”改成“鹤丸”，把注意力集中在战前安排上而不总去想鹤是否受伤，不去猜鹤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不去想鹤是否还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放轻松点，他告诉自己，死亡其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有的人幸运，有的人没那么幸运。
三日月宗近试图放下，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亲昵的称呼自然流露根本不受控制；越不担心，越静不下心；越直面死亡，越畏惧死亡。他惊奇地发现三条十六年的内敛克制，本丸五年的沉寂，辛苦建立起来的坚韧壁垒随着两人的一次次交互再度倒塌，破碎的砖瓦后，暴露出那颗颤颤巍巍的心。
家族、血脉、经历，那些东西无法禁锢灵魂。
每次回归，等待鹤丸国永的都是更加热情的拥抱。但鹤丸国永察觉到了三日月宗近的变化。
都到现在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鹤丸国永承受着暴风骤雨的侵袭，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崩溃出声。他看到三日月宗近的汗水从发间滑落，浸到眼角，又滑落脸庞，像泪水一样。
明明最先烦恼的人是我啊，鹤丸国永有些郁闷地帮三日月宗近拂去那滴泪：“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三日月宗近停了下来。
“是啊。”鹤丸国永抽离了身体，他把三日月宗近按倒，坐了上去。
“你早已拥有了一颗浸染红尘的心，早在很久之前。”他的头无力地贴在三日月宗近胸前，手指淡淡描摹着樱色的薄片。
他低声说道：“你只是还没习惯它。”
三日月宗近在心中长叹。
啊，习惯。
鹤说得没错，我的确该去习惯。
习惯依恋你的日子，然后再去习惯未来没有你的日子。
他再也无法克制，于惊呼中，侵入深处。
审神者的情报终于开始出现纰漏了。
从方位的偏差慢慢扩大到城池的偏差，溯行军数量也越发模糊。战线渐渐拉长，大家的对战愈发吃力。每次回到本丸，总是遍体鳞伤。
“竹乔那边其实还好。”长曾祢摸了摸满是淤青的手肘，“但是林子太密了……疼疼疼轻一点行不行？”
蜂须贺干脆把药瓶丢到一边：“自己弄，我不管了。”
“别走别走，我自己弄不来的。”长曾祢连忙叫他，可是蜂须贺头也不回，“那就叫队长帮忙。”
长曾祢躺在席榻上，左臂吊在胸前，头上缠着两圈纱布。
“就你这样还叫‘还好’？”山姥切国广似笑非笑，“牛皮把人家吹炸了吧。”
“哪能啊，我弟老关心我了。”长曾祢否认，“不用你帮忙，你看这都弄得差不多了。”他把胳膊送到山姥切国广面前，“估计他这会儿正打算去帮我修刀。”
“快把胳膊放下吧。”山姥切国广看着他费力的样子无奈道，“你们的关系好多了呢，接下来好好休息。”
“托你的福。”长曾祢老实地闭上眼，“我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身子骨硬朗……这次真就是个意外。”
蜂须贺叫住宗三：“你的刀呢？我要去一趟茅坂。”
蜂须贺背后已经背了四把刀，宗三犹豫了一下：“我单独去吧，一次要修四把刀，辛苦你了。”
“不是什么问题。”蜂须贺将竹筐从宗三手中接过，催促他把刀拿来，“小夜怎么样了？”
蜂须贺朝屋里看了看。
“快好了。”宗三侧身，蜂须贺看到小夜老老实实盖着被子，呼吸平稳。他轻轻关上门。
“他也很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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