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斯顿站在路边，看着清障车把被损毁到无法开动的汽车清理开去，满地的碎玻璃渣中躺着一具肮脏丑陋的异变者尸体，以及几具破碎残缺的人类残尸。
血液的腥甜缓缓蔓延，他蹲在异变者的尸身旁，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在尸体上拨弄了几下，将落在尸体上的匕首和满是碎肉的项链捡起来装进物证袋后，对着现场拍了几张照片，接着站起身来后退几步，指挥手下的探员把尸体统统带走。
不远处一名探员挂断电话向他走来：“沿途监控已经查过了，他们是从斯塔克的车上下来的，离开时也是坐的斯塔克的车。三组已经去追了，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目标是哪里。”
“斯塔克？他们认识？”
“暂时不清楚。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之前应该是不认识的。”
瑞恩刚刚烧了斯塔克的办公室，斯塔克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如果先前不认识，怎么会同意她搭他的顺风车？
除非是瑞恩在他车上的那十几分钟里，双方达成了什么交易。
“斯塔克现在在哪儿？”
“正在回斯塔克工业的路上。现场的探员说半小时后他有一个重要会议。”
“去斯塔克工业。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
纽约长老会医院。
产房外的走廊上，特查拉和瑞恩并肩站在一个憔悴男人的面前。
男人正是威廉·墨菲，只是和斯塔克交给他们的照片中那个精神的年轻人不同，他蓄起了胡子，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打理，眼神空洞，满是血丝，以至于瑞恩第一眼看见他时，都怀疑他们找错了人。
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只是嗯嗯啊啊的简短回应，如果遇上需要说很多话才能回答的问题，便干脆闭口不言，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产房出神。
瑞恩和特查拉对视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透过产房的玻璃能隐约看到产床上那个痛苦扭动的身影。
“他的妻子今天生产，现在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还没有生下来。情况不太妙。你们别问太复杂的问题，他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大好。”这是带他们来这儿的护士小姐临走前的叮嘱。
可是瑞恩没有时间等他缓过神来，她也在和神盾、和塔、和异变者、和时间赛跑。
“墨菲，”她按住他微微颤动的肩，“八个月前，你为斯塔克工业运输过一批‘那种振金’，但运输过程中有不少于十公斤的货物丢失，价值八百多万。在那之前，每一批你负责运输的‘那种振金’都有或多或少的损失，我知道这并非巧合。我想知道那些货物的去向。”
墨菲没有说话，空洞无焦的眼神茫然地盯着产房玻璃，嘴里嘟囔着一些重复的、无意义的混乱词组。
“坏了……破了……碎掉了……”
“墨菲，或许你不清楚‘那些振金’是做什么用的。但你可以上网看看，就在不到一小时前，有一个注射了一种药剂的人变成了一只怪物，在离这里几个街区之外的主路上杀死了很多人。那种药剂里就有‘那种振金’。怪物距离这里很近，说不准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也许就在这所医院里，也许现在就有人拿着那种药剂准备注射。想想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如果我们不能找到‘那种振金’和药剂并销毁，你觉得你爱的人能平安几时？”
听到妻子和孩子，墨菲似乎有了些反应，身体不自觉地狠狠抖动了一下，可嘴唇开合两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坏了……碎了……”
“墨菲！”
瑞恩一时心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威廉·墨菲先生？”产房的门突然打开，一名护士探出头来，“请您进来一下。”
“好……好……”
瑞恩伸手想拦，却被特查拉按了下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进去，门在眼前重重关上。
“他明显已经被我说动了，再给我三分钟我就能撬开他的嘴！再说生孩子他进去有什么用？”瑞恩没有孩子，也没见过别人生孩子，对于墨菲进产房的行为感到完全无法理解。
特查拉负手而立，垂下眼睑：“有些父亲会在妻子生产时守在一旁，安抚妻子的情绪。”
“你倒是很懂。”瑞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脱下外套丢还给他，抬头透过玻璃往里看——墨菲是她唯一的线索，在撬开他的嘴之前，他一刻都别想离开她的视线。
特查拉没有反驳她的话，视线和她一道看向产房内，却又好像在透过眼前的情景，看向别的什么人、什么事。
看了几眼，特查拉突然转身离开。瑞恩忙转头看他，却见他的外套还搭在一旁的椅子上，想来只是等得无聊出去走走，或者被她刚刚那句回呛气到了，出去透透风，总之是还会回来的。
就像小时候外婆家养的鸽子，每天都会飞出去觅食，她也从不去寻，反正到了晚上，它们自己就飞回窝里过夜了。
只要还回来，她就不担心。
至于他飞回来的时候心情如何，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瑞恩收回神来，继续盯着产房内的一举一动。
产房里有几张产床，每张都被蓝色的布帘隔开，墨菲妻子的床在产房的最里面，从门口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护士的背影和墨菲邋遢的衣角。
盯了十几分钟，还不见墨菲出来，瑞恩不断地转头看墙上的电子钟，透气窗外照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少，天色越暗，她就越觉得烦躁。
特查拉终于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管药膏，边走边拆着包装盒，看样子是刚刚买来的。
他受伤了吗？瑞恩倒是没有注意到。
不过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受了伤肯定会自己处理，用得着她操什么心？
她有意没有再转头看他，两只眼睛只盯着产房内。
产房里似乎渐渐没了动静，护士彻底走进了布帘之中，连墨菲的衣角也看不见了。整张产床像是个无底的黑洞，把周围的人都吸了进去。
瑞恩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她抬手旋动屏障仪的旋钮，尽量释放自己的感知，又不至于完全失控，这是新款屏障仪相比旧款最好的改良之一，也是24号那些哨兵能在没有向导陪同的情况下出来执行任务的底气，毕竟向导可是稀罕角色，塔可舍不得经常派宝贝向导外出。
——产房内她听不到半点人声，心跳、脚步、呼吸，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得到了一片死寂，随着旋钮的放大，恐慌也在她心中无限扩张。
下一秒，她猛地推开产房大门冲了进去。
扯开床帘，雪白的产床和墙壁上，一片鲜红——
墨菲倒趴在产床上，脖子上有一道割伤，不深，极细，看样子是手术刀划开的。他的两只手死死捂着脖子，血液从指缝不断喷涌，却因为趴倒在床上的姿势，没有喷到床帘上，也因此没有被瑞恩第一时间发现。
而他的妻子、孩子，还有先前叫他进去的医生护士，全都不见了踪影。
特查拉也看见了眼前的惨状，而瑞恩什么都没有说，快速将整间产房每一张产床的床帘都扯开，又趴到窗前往外看——窗户是无法打开的，就算能打开，一般人也不可能从这样的高度跳下去或爬出去，更何况他的妻子还是个即将临盆的产妇。
可那么多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吗？
瑞恩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结果。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该死”。发泄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翻找墨菲的尸身。
“肯定有线索，肯定有的……你是我唯一的线索，你必须得给我点什么！”
她开始懊悔，刚才在产房外面，她就该强行带墨菲离开，去一个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地方，把该问的都问清楚再放他走。
她追查了异变者和超能药剂这么久，几乎走遍了大半个美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管药剂，能追查到其中的原料，又循着原料的流向找到了可能掌握着什么线索的人，却因为一时大意，让人就这样死在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
巨大的挫败感几乎要把她淹没。
看见她的反应，特查拉没有阻止，将药膏装进口袋，检查过门外无人后，迅速来到墨菲的尸体旁，和瑞恩一起翻找了起来。
尸体很干净，也许他本身就没什么东西，也可能是被杀他的人搜过身了。两个人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只被人踢进床底的手机。
是一只很老的翻盖手机，看样子并不常用。
瑞恩身材纤瘦，灵活地爬进床底把手机摸了出来，检查了一下，还能开机。
“是墨菲的？”她打开相册、通讯录、短信，试图找出手机主人的身份。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瑞恩和特查拉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将手机合起来塞进口袋，一前一后飞快地离开了产房。
墨菲的尸体很快会被人发现，医生护士和产妇失踪的事也会被人一并报知NYPD，他们翻找尸体的时候不够小心，但就算留下了指纹也没关系，警方的档案里没有瑞恩这个人，至于特查拉，塔敢把他放在外面，肯定有办法帮他解决所有麻烦。
瑞恩把特查拉的外套反过来穿上，又顺手从几个坐在走廊椅子上睡着了的病人身上顺了两顶帽子，一人一个压低了帽檐，快步往医院外走去——他们必须先离开这里，再找机会想办法从手机里查出些信息。
推开一道门，两个人走向鲜有人用的医用电梯。电梯正在上升，刚刚好停在了他们这一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瑞恩却突然按住特查拉的手臂，一把将他推进了一旁的楼梯间，拽着他蹲下身来，避开了门上的玻璃窗。
门外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声音他们两人都很耳熟。
“信号就在这附近消失了，挨个病房查，她肯定在这儿。”
是24号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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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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