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86街12号。
“我当然知道知道你着急用钱，但是你这批货现在就是不好卖呀！我已经联系过很多老客户了，都不缺货，你又不肯贱卖……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这年头谁的日子好过啊？我也缺钱呐！”
代号为“B”的乔治刚刚洗过澡，腰上围了一条短浴巾，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放到餐桌上。
“叮咚——”门铃响起。
“行了，不说了。总之行情现在就是这样，你再考虑考虑，再降2%的价，我也好跟人家谈不是？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乔治放下手机，慢悠悠走到门口，打开门，面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穿着一身红黄间色的工作服，头上戴着一顶红色鸭舌帽，胸前和帽子上都印着“Joe's Pizza”的logo。
女孩手里捧着一大盒披萨，从盒子夹缝中拿起便利贴：“86街12号，您的意式香肠披萨。麻烦提供一下您点餐时留下的名字，我需要核对一下。”
乔治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我以前点过很多次你家的披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要求。”
女孩为难地赔笑，眼神小心地向一旁瞥去：“是最新的规定，防止送错货。真不好意思，麻烦您说一下……”
“乔治。可以了么？”乔治不悦地一把夺过披萨。
“好、好的，谢谢您，祝您用餐愉……”
“嘭！”门在女孩面前被用力摔上。女孩被巨响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后退两步，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送错后，飞快地跑走了。
“真是荒谬……”乔治拿着披萨盒走进厨房，打开后发现披萨已经有些微凉，一面抱怨着，一面将披萨放进微波炉。
崭新的微波炉门“咔哒”一声合上，锃亮的玻璃面上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乔治吓得慌忙转身，就见角落的椅子上，一个漂亮的亚裔女性翘着二郎腿侧坐着，左手单手抠开他之前放在桌上的可乐倒进杯中。
“你是什么人？”
可乐的气泡消融声呲呲作响，瑞恩微微抿了一口，焦糖的微苦让她有些不适应。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喜欢喝这种不健康的东西，明明除了让你长胖之外没有任何好处，”瑞恩摇摇头放下了杯子，转头看向乔治，“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乔治只觉得她莫名其妙：“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房子！”说着就要去拿手机报警。
“啊-啊，回答错误。”瑞恩压在左臂下的右手晃了两下，金属敲击桌面的声音让乔治停下了动作。
转头看向她，只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她左臂下伸出，正对准了他的胸膛。
“你！”乔治瞬间举起双手高至耳侧，不敢动了。
“这才对嘛，乖乖的，别乱动，别做我没允许的事。当然了，也别想着能趁我不注意去拿枪——客厅的猎枪已经被我拆了，楼上卧室抽屉里那把手枪……现在在我手里。”
乔治震惊地瞪大了眼——他今天一天都在家，他很肯定，在他出门拿披萨之前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拿披萨的时候他也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走出去，她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进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放枪的位置？！
“叮——”微波炉的灯熄灭，一股油润的披萨味隐隐传来，瑞恩满意地“啊”了一声，起身向乔治走来，眼睛并没有盯着他，像是压根不怕他跑掉似的，自顾自打开微波炉把披萨取了出来，挑了一片烤到微微焦脆的香肠丢进嘴里，还不忘点评一句“不错”。
乔治不解地看着她的迷惑行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披萨你可以全部拿走，我冰箱里还有些三明治和蔬菜沙拉，你想要也可以拿走……”
瑞恩回头看向乔治，脸上满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嫌弃神情，吮了下指尖，枪口对着他一指，示意他坐到椅子上去。
“汤米·乔治，对吧？”
乔治迟疑地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是个掮客？”
“中间人。”
“一个意思，”瑞恩低头撕下一片不再烫手的披萨一口咬了下去，酥脆的饼底搭配上咸甜适中的番茄酱和油润却不腻的香肠，的确令人上瘾，难怪塔从不让他们吃，“你认识威廉·墨菲？”
“威廉·墨菲？”乔治露出一脸困惑，当即摇头否认。
“啧，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要乖乖的，”她取出一支手机按下了拨打键，乔治放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有你的号码，一年前是你主动找上了他，现在你跟我说不认识？”
乔治瞧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好像是有印象……但我们已经几个月没联系过了。”
“有印象就好，”瑞恩像是没听见他后半句话，“他当时卖给了你什么？买主是谁？”
她问得直接，乔治却没回答：“你问这些做什么？如果想找他，别来问我。如果是来买货的，抱歉，我现在手里什么货都没有。”
瑞恩漠然地盯着乔治，直盯得他后背发毛。
片刻后，她夸张地冷笑了一声：“一年前，你主动联系上在斯塔克工业做运输工作的墨菲，因为你知道他急需要钱，所以提出以高价收购少量的‘那种振金’。他为你偷盗了几个月的东西，直到八个月前偷盗的量过于巨大而被斯塔克开除。你卖的东西是非法所得。别这么看着我嘛，我能找到你的枪，就能找到你的账本——谁能想到，2023年了，还有人用这么‘时尚’的记账方式。”
瑞恩从兜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记事本甩在桌面上。乔治见状猛地起身就要抢走，却被瑞恩眼疾手快地狠狠用枪托砸在了手背上。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乔治痛得惨叫一声趴在了桌上。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要做个乖孩子，因为不乖的孩子，是会受到惩罚的，”瑞恩用枪挑起乔治的下巴，看着他因为痛苦而变得惨白的脸，“这下长记性了？”
乔治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很好，”瑞恩一把撤出枪管，又拿起一块披萨，坐到椅子上，两条腿交叠架在桌面上，很是悠闲，“把你们当时的交易全部告诉我，你是怎么找上墨菲的，买主是谁，用来做什么。只要是你知道的，我全都要知道。说出来，我不杀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懂？”
乔治狠狠点头，脸上已经满是冷汗，缓了半晌才颤巍巍地开口。
“我是个掮客，平时都是给熟客牵线搭桥。干我们这行的，都是靠自己已有的人脉，前些年生意好做，也不用发展什么新客户，干的也都是合规合法的买卖。
“一年前，一个同行突然找上门，说我抢了他一单大的，坏了规矩，除非帮他找到一项货源，否则就让我在纽约呆不下去。
“我本来不想答应，但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托了人四处打听，最后才联系上墨菲。一开始他也不答应，但是后来他结婚了，听说打算要孩子，手头很缺钱，我就又找了他几次，开了很高的价，他就答应了。但是他这个人胆子小，一次只敢偷一点儿，那个买家要的量又大，我只能催他抓紧时间搞一波大的然后跑路。
“八个月前，他打电话来说要运送很大一批货，可以搞到足够的‘那种振金’，我就带上钱去约好的地方等他。后来货是拿到了，钱也付了，我就去找同行联系买家。干我们这行的，不喜欢把货留在手上太久，不然容易有变故。但是谁也没想到，交易的路上，被人给抢了。两千多万的货，全都没了！”
价值八百万的“那种振金”，他们转手就敢卖两千多万，瑞恩不由咋舌，这中间商赚差价赚得也太黑了。
“被抢了？什么人抢的？”
“这我们哪知道啊？那天晚上特别黑，交易的地点又偏僻，我在车里等，同行拿着货去交易，我就远远看见了一个人影，长相什么都没看清。本来这笔交易就是他们双方之间的交易，我不能掺和。”
“那后来呢？货没了，怎么跟买主交代？”
“买家付了五百万的定金，都赔进去了。我没有买家的联系方式，只负责和墨菲对接。联系买家的是我那个同行，他垫付了剩下的收货款，至于后来怎么解决的，我就不清楚了。”
这背后的买主倒是谨慎，连中间商都不肯只找一个，看来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没别的了？”见乔治不再说话，瑞恩追问。
“没了，真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那你说的那个同行，叫什么，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有个绰号叫‘灰熊’，住在哪儿……我不清楚，但是听人说，‘灰熊’的女朋友在一家叫‘1980s’的酒吧跳舞，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去那儿。”
瑞恩一边听他这么说，一边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1980s酒吧的地址，离这里倒是不远，而且已经到了营业时间，他们现在过去，应该能见到这个“灰熊”。
“既然这样，”她站起身来，拽着乔治走到客厅，挑起一件沙发上的衣服扔给他，“把衣服穿上，我们去赶场子。别跑，就在这儿穿，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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