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437年,前线急报:帝国上将海因茨·舒曼在边境战役中失踪,下落不明。
搜救人员在焦土与废墟中搜索了两天两夜,翻遍每一具烧焦的尸骸,找到了数十名幸存者,没有一个是海因茨。
初步判断:帝国上将已战死。
军部对外宣称“帝国黑鹰”荣耀战死沙场,降半旗默哀,悼词庄严。
然而,对内的调查已悄然展开,帝国高层怀疑他有通敌叛国的可能。
舒曼家宅门扉紧闭。
海因茨年轻的伴侣,罗西耶·德·弗洛里安,帝国上将之遗孀,被迫深居简出数月。
而海因茨的独子,法西里亚斯,则在外奔波,承担起家族与帝国的重压。
数名帝国皇家卫队的哨兵驻守在舒曼宅邸,精神体潜伏在花园的阴影里,注视着罗西耶的动向。
罗西耶恍若未觉,一切如常地起居生活,慢条斯理地修剪玫瑰,甚至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在花园躺椅上悠然闭目养神。
直到头顶阳光一暗,身上多了张毯子。
他睁开眼。
来人一身军装还没来得及换下,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身前,下颌线条锐利,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是法西里亚斯。
罗西耶轻声道:“法西里亚斯,你回来了。”
看到罗西耶醒了,法西里亚斯摘下军帽,半跪在躺椅旁,灰蓝色的眼睛和他平视。
法西里亚斯原本有一头柔软的及肩卷发,现在却很短了,和他父亲一样,剪成了利索的短发。
罗西耶恍惚了一瞬,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他怎么把头发剪了。
法西里亚斯捉住他的手,捧到脸侧贴了贴,又偏头吻了一下他的手心:“这样能让你想到父亲吗?你很久没笑过了。”
罗西耶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你一点都不像你父亲。”
*
学生时代,罗西耶是帝**事学院最特殊的向导。
他拒绝传统的共情法,从不接受任何哨兵的绑定请求,永远戴着白色手套,避免任何非必要的身体接触。
在学院里,提及罗西耶的名字,许多哨兵会下意识紧张。因为被他疏导的时候,哨兵能够始终保持清醒,感受着精神触梢在脑内游走,仿佛自己的大脑被对方观察、分析、解剖,然后精准地切断过载的痛觉神经。
整个过程像手术一样精准高效,只切割疼痛,纯粹理性,没有安抚。
“弗洛里安从不仁慈。”哨兵们私下里这样说。
但没有人真的讨厌他。
毕竟能够完美解决感官过载的向导,可遇不可求。
他的精神触梢像手术刀,每一次切割都十分精准、恰到好处,不会多浪费一秒在无用的安抚上,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虽然冷漠,但绝对可靠。”某位贵族哨兵学长曾这样评价,“罗西耶毕业之后,大概很快会成为首席向导。”
而法西里亚斯·舒曼,是罗西耶在军事学院里唯一会多看一眼的哨兵。
少年自称平民出身,气质干净,谦和有礼,不像贵族出身的学员那样眼高于顶,也不像其他哨兵那样控制不住攻击性本能。
他能力很强,合作任务时很少负伤,需要罗西耶出手的次数少之又少,免去了他很多工作量。
即便是需要疏导,他也只是克制地站在对面,垂下眼睫,安静地等待罗西耶的动作,绝不像其他哨兵,要么粗鲁地冲撞他的精神屏障,要么借着安抚的借口,用精神触梢对他极尽骚扰。
所以当法西里亚斯邀请他前往家中做客时,罗西耶破天荒地没有拒绝。
*
车子停在一座庞大的庄园前,大门的门柱上挂着舒曼家族的鹰徽。
罗西耶的目光盯着那里。
舒曼。
帝国上将,海因茨·舒曼。
这个姓氏太过常见,以至于他从未将学院里那个温和的平民哨兵与帝国最锋利的鹰隼联系起来。
法西里亚斯带着罗西耶走进庄园,在宅邸门口停下来,脸上带着歉意:“父亲为了锻炼我的能力,让我以平民身份入学,所以……抱歉,罗西耶,请你不要生气。”
罗西耶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
“不,不,法西里亚斯,我怎么会责怪你。”他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让法西里亚斯听不懂的腔调,“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责怪你。我只是……觉得很奇妙。”
这是一种陌生的语气,法西里亚斯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分辨不出其中究竟是喜悦还是厌恶。
罗西耶追问:“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法西里亚斯精神一振,像是被这个问题鼓舞了,脸颊微微泛红。
“你今年就要毕业,我的学业也只剩一年了。进入军部以后,我……我想申请和你组成固定搭档。我向父亲请求了允许,邀请你来家里,正式地向你说明身份。”
哨兵向导的搭档只是作战单位。
但所有人都知道,最终能够走到一起、结合绑定的哨兵向导,一向是由固定搭档开始的。
他说这样的话,无异于隐晦的告白。
年轻人的话语里充满了真挚而笨拙的期待。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法西里亚斯,怎么不进来。”
罗西耶抬头看,正是他们刚刚谈论到的人。
帝国上将,铁血黑鹰,海因茨·舒曼,皇帝身边最忠诚的哨兵。
他站在高窗前,逆光的身影修长而挺拔,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没有军装的束缚,却依然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法西里亚斯下意识站直,抬头应了一声:“好的,父亲,我们就来了。”
然后转向罗西耶,带着一丝骄傲介绍道:“罗西耶,这是我的父亲。”
罗西耶抬头,他认得那张脸,真人比新闻影像中更具压迫感,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
两人隔着高窗对望。
海因茨向他轻轻颔首,罗西耶微微鞠躬回礼。
*
罗西耶跟着法西里亚斯走进巨大的宅邸。
法西里亚斯带他前往会客室,热情又礼貌地向他介绍走廊两侧陈列的各种藏品,从星际战争中缴获的战利品,到古老文明的艺术结晶,罗西耶安静地听着。
会客室里,海因茨已经从楼上下来,正坐在主位的沙发上等候,他抬了抬下巴,对着自己的儿子:“法西里亚斯,去准备茶点。”
“是,父亲。”法西里亚斯点头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罗西耶和海因茨。
罗西耶坐在一旁,垂着眼睛,保持安静。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海因茨的目光落在罗西耶身上,审视地评估。
“我的儿子说你很优秀,他很喜欢你。”
“你想靠他进舒曼家?何必舍近求远。”
海因茨手指敲敲沙发扶手:“一步到位如何?别在法西里亚斯身上费心了——”
“来找我吧。”
晚餐时,法西里亚斯谈论着学院里的趣事,罗西耶偶尔应和几句,海因茨坐在主位,目光时不时落在罗西耶身上。
饭后,法西里亚斯以天色已晚为由,请求父亲允许罗西耶留宿,海因茨淡淡“嗯”了一声,让人去收拾出一间客房。
法西里亚斯很高兴,送他回房间:“罗西耶,祝你好梦。明天我带你参观庄园。”
罗西耶笑着说好啊,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主卧附近。
*
罗西耶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他从未想过利用这一点。
可现在,海因茨·舒曼,帝国最有权势的哨兵之一,把他当成了那种不入流的、妄图靠漂亮面孔和年轻肉|体攀附权贵的人。
海因茨是否只是一时兴起,他不确定。
但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客房对面是海因茨的书房,房门留着一道缝,屋内尚有光,隐约传来翻书的声响。
罗西耶没敲门。他推门进去,海因茨坐在桌边,刚翻过一页文件,抬眼看他,只是微挑了一下眉,并不惊讶。
“有事?”他问。
“……我想了想,”罗西耶微笑道,“您说得对。”
海因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罗西耶走近,他赤足,披着件晨袍,发尾没干,还有些水珠。
“我其实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但既然您喜欢,我愿意学。”他说。
“我留下来,您不介意吧?”
海因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终于合上文件收好,站起身来,握着他的手腕,走向和主卧相连的内门。
*
第二天早上,法西里亚斯下楼到餐厅吃早饭。
却见到罗西耶坐在餐桌前,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衫,眼角眉梢全是倦意和春情。
他微微侧着头,领口微敞,后颈上几枚红痕格外刺眼。
海因茨坐在他的身边,那个身居高位、永远沉稳威严的父亲,亲手给罗西耶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十分自然地伸手,帮他挽起过长的衣袖。
那件衬衫是海因茨的,法西里亚斯当然认得出。
他怔在原地。
罗西耶在学院里一向以冰美人著称,多少人追求他,其中不乏身份显赫的权贵子弟,他连眼神都不屑给。他绝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
而父亲……父亲向来理智冷静,不近美色,甚至从未对任何人表现出特殊的兴趣。他一直那么看重自己,精心培养自己。
他明明向父亲表示过对罗西耶的喜爱,父亲也同意他把学长邀请到家里。
他以为那是父亲对自己追求对象的默许。
怎么会一夜之间……
罗西耶看到怔在门口的法西里亚斯,拍了拍海因茨的手臂。
海因茨给他扣好袖口,然后抬头叫自己的儿子:“法西里亚斯,怎么不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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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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