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暴雨

02. 暴雨

其他组员们陆续抵达了地点。

天空像被泼了墨,才下午四点,两侧的楼房都亮起了灯。空气粘稠而闷热,能闻到暴雨来临前那标志性的尘土气息。道路两旁的浓密树木中,有蝉不知死活地,扯着嗓子叫了一阵,在乌云笼罩下颤抖,不多时也消停了。

暴雨将至。

今天是周五,正值放学时间,校门外都是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车辆已经排起了长龙,堵得水泄不通。下课铃一响,喇叭声此起彼伏,完全无视学区不允许鸣笛的禁令。交警已经拉起了黄线,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搜查官们军装齐整,锃亮的长靴,雪白的领口,镀金双鹰徽章一丝不苟地佩在胸前。

他们像一柄漆黑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在人群中划出空道。人们自觉闪避躲开,因惊吓和好奇窃窃私语。普通人。叶延不在意他们。他的衔肩和立领上有繁复的金色花纹,这是其他搜查官所没有的。普通人能认出搜查组标志性的制服和徽章,最好离得远远的,免得打扰他们。

叶延突然放慢了脚步。

他目不斜视地向小学门口走去,借着遮掩做了个手势。身后的组员渐渐分散开来,呈包抄之势。

这名高阶军官连视线都是冰冷的,从周围的路人身上扫过,像在注视无机质的死物。他开始过滤一层又一层的感知数据,选择性地去除噪音——人群和车流给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干扰,在这种鱼龙混杂气味各异的地方,很难在无数面孔中找到他们所寻找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凝固不动了,嗡嗡喧鸣中,他冷酷的脚步声就踏在藏匿者的心上。

……

……

……在那。

长头发,看起来不算年轻,扶着自行车,车篮里还有一袋蔬菜。

她的心跳声可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样镇定,也将车把手攥得太紧了。

组员们看着他。他们也发现了。

他们的目标已经被包围了。女人的心脏狂跳,几乎是毫无章法地悸动,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恐惧让向导的信息素气味更加明显。

她仅仅用了一秒作出决定——

叶延看见这女人以不可思议的敏捷,骑上自行车,横冲直撞地冲出重重人群。

在慌乱的推搡惊叫中,自行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拐角处。他的组员们正在奔跑,抄另外一条小路以追上她。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似乎只在瞬息之间。现在进入了追逐环节。

在拥挤人群中,他们都没有选择驾车。他仔细审视了逃亡者可能的路径。向导试图甩开追逐者,急切的心情反而让她的气味更明显。

几百米外传来一声枪/响。

很快,他就听见了那个向导痛苦的声音——看来他们抓到她了。

通讯也很快响起:

“长官,已经控制住了。”

……

以哨兵的听力,那些哭喊声可以听得非常清楚:她还有孩子,她不想,也不能被关进塔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是在小学门口找到她的。

介绍人会很头疼的——虽然在法律意义上,向导与普通人的婚姻是无效的,但他们总是很难走出来。她应该很快会被安排匹配,完全结合后,她的哨兵会掌控她。这些向导是那样害怕改变,害怕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再起波澜,而他们不知道打破再重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还不算太糟。叶延漫不经心地想道。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尤其是面对一些难缠的不合作对象时,搜查官被允许强制与被追捕向导建立暂时的部分结合。他还不想失去任何一名组员。已结合的哨兵是不能担任搜查官一职的——他们缺乏渴望和热情,以及一点点微妙的直觉。

直觉,或者说哨向之间的吸引力。只要有向导忍不住回应本能的呼唤,哪怕只是释放了一点点的信息素,搜查部门也能迅速把附近翻个底朝天。在战/争时期,陷入迷乱的受伤哨兵曾被当作绝佳的诱捕器使用,他们所散发的讯息、持续不断的痛苦,会一直吸引着向导靠近。可悲的是,向导的天性让他们对此无法抗拒,本能总是违背意志,让他们去帮助、引导哨兵。

叶延拉开车门,准备在原地等组员们回来。

突然。

一声熟悉的鸣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叶延仰起头,有些意外地在屋顶边缘看见了他的猎隼。

天已经沉下来了。

如果说之前的雷声还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连绵不断的涛浪,那么现在已经到了头顶,声音闷闷的,从上而下的隆隆震动。

一道闪电倏地划破天幕。

那些尖锐的树干状裂纹,强烈的放电现象,挟着狂怒,照亮了天空的一角。他的眼睛几乎感到刺痛。闪电是最先穿刺的那柄剑。雷声姗姗来迟,但这是必然的、避无可避的,除了接受这振聋发聩的震动别无他法。

云层涌动着,翻涌着,千疮百孔。

猎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它收起了羽翼,尾羽有一道狭窄白纹,眼下方的黑色线条不是非常明显。他的精神体傲慢地与他对视。没有更多的提示,但叶延知道,他肯定遗漏了一些重要讯息。

是什么?

在混乱的环境下,他会调低自己的感知——过多的信息会造成混乱,如果过分集中于一点,很可能会失去意识,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一动不动,像一座大理石做的尸体。但此时他只能削弱那层屏障,以获取更多信息。他所遗漏的信息。

嘈杂,无序。无数人的气味乱哄哄地挤在一块,他甚至能从某人的衣袖闻到隔夜油渍的气息。恶心。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那些声音,那些即使对于哨兵而言也过分清晰的视觉……

等等!

那是什么!

若有若无的,像一缕风,轻柔地经过,只在舌苔上残留一点甘甜的余味。

他的哨兵本能几乎是立刻被激活了。那气味非常微弱,人群各种混乱的气味几乎掩盖住了它。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很可能就会忽视这浅淡的香气。下意识地,叶延看向了猎隼。在暗色天幕下,他的精神体一动不动——像斯芬克斯石像一样沉默着,等待答案。

他再次环视四周,试图找到那信息素气息的来源。

过滤一层又一层的感知信息,剔除噪音……距离很远,但应该在可视范围内。不,不是这个人。也不是这个。它应该来源于……来源于一名女性,但他还不能确定……在……在那个方向!

附属小学就在大学旁边。隔着马路,他看见几个年轻的女学生。她们的右边是刷成砖红的围墙——向前直走,进入铁门,就是大学校区了。他的直觉似乎从未如此敏锐过,几乎感到疼痛,鼓恿他一路冲闯红灯、车辆紧急刹车的尖锐声音也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想要狩猎的冲动,即使是之前所围捕的任何一个向导也不能让他如此悸动——

那些女生中最左侧的那个,她是谁?

天已是全黑了,两侧已经亮起了路灯。昏黄灯光下,她的黑发披上一层模糊的光晕,白衣黑裙像是晕开的水墨。

他几乎就要抓住她了,就在眼前——

……!

“……!!你在做什么?!”

被他突然上前抓住手臂的动作吓到,女生惊叫一声,一把甩开他。在看清他身上的军服和徽章时,那点恼怒很快就转换成了疑惑。

“……您有什么事吗?”

……

毫无预兆地,叶延的头突然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

所能想象到的最剧烈的痛楚也不过如此。仿佛有人在用电锯切割他的大脑,或是好几座火山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同时爆发。

他痛得几乎出现了幻觉,只看见被他拉住衣袖的女生疑惑的面容,那白皙的下巴在视野里变成了无数重影,像卡带的投影仪一刻不断的播放着支离破碎的片段。

直到他终于缓过来,感觉那种痛楚像来时一样毫无缘由地离去时,他才终于能够好好打量一下这个被自己错认成向导的女生。

同时的,女生也在观察他。她看起来有点忧虑,还有一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充满善意地笑了笑——猫一样上扬的嘴角,她唇边竟然还有一颗小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微笑时露出的梨涡。

……他怎么会以为这是一名向导?!叶延几乎感到难以置信,他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把普通人认成向导——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即使是新进塔的刚觉醒哨兵也不至于犯这个错误。普通人,也就是没有精神体的这些人,他们没有信息素,在哨兵眼里更像是行走的噪音集合体。他怎么会认错?面前的几个女生都的的确确、确确实实是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她甚至都看不见他肩上的猎隼!

他感到迷惑。他有太多疑问了。

那阵剧痛……是精神攻击?还是他的精神状态终于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中出了岔子?……但那个气息,向导的气味,他的感知不可能出错……难道那家伙就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了吗?如果是,那么这个隐藏向导的攻击性未免也太强了……但是……

“抱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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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向]追捕
连载中奶球的老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