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乡！三个老A——！” 成才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着，那是一种近乎宣泄的激动和终于抵达的狂喜。
就在这时，他们三人侧后方，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猛地加速，踉跄着，带着榨干生命般的决绝，以惊人的速度超过了互相搀扶的三人组。
他猛地冲过那条象征终点的无形之线，整个人重重地扑向停在一旁的越野车，双手“砰”地一声撑在引擎盖上，才勉强没有直接瘫倒在地。
他剧烈地喘息着，随即再也支撑不住，顺着车体滑落，精疲力尽地仰面躺倒在地。
他费力地偏过头，目光扫向站在那里的几位老A队员。
那眼神，没有丝毫到达终点的喜悦或放松，只有一片近乎荒芜的疲惫，以及深藏在疲惫之下、如同受伤孤狼般的警惕、愤怒和某种未被驯服的野性。
这个师的另一个兵王，另一个天才——黄耀辉。
他的目光，恰好与站在稍远处的陈默撞了个正着。
陈默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平时那种特有的、近乎学生气的温和与腼腆。
在迎上黄耀辉那充满攻击性和审视意味的目光时，他就那么坦然地、平静地接住了。
刹那间，一种无形的、冰冷的东西从陈默的眼睛里弥漫开来。
不再是平日的温和开朗，而是一种更深邃、更经过沉淀的近乎是可怕东西——那是真正在战场上淬炼过，亲手终结过生命，沾染过鲜血的人，眼底才会自然流露出的威慑力。
那眼神在说：我见过你所无法想象的东西。
黄耀辉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仅仅是对视了不到两秒，这匹“野狼”像是被更强大的掠食者无形中压制了气势，他率先承受不住，有些狼狈地、带着点不甘地猛地将头扭开，避开了那道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胸口起伏得更加剧烈。
几名早已待命的医护兵立刻提着担架和急救箱跑了过来，开始为躺在地上的黄耀辉进行检查和紧急处理。
与此同时，距离终点线已不足一百五十米。
三个人全都僵在了原地，空气凝固，只剩下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
还有两个名额。
但他们有三个人。
“跑啊！愣着干什么！” 伍六一第一个吼了出来，他猛地推了一把旁边的许三多，“谁先跑到！名额就算谁的！”
成才猛地扭头，视线在伍六一和许三多之间急速扫过，牙关一咬：“跑！”
许三多没动。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成才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理不清的麻。
成才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两人目光相撞。
他几乎瞬间就从许三多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里读懂了某种他极其抗拒、甚至感到羞辱的东西。
但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还是努力扯出那个标志性的、成才式的笑容：“三呆子，你盯着我做啥嘞？跑啊！看看咱们两个能不能跑过伍班副！”
许三多依旧没动。他看着成才，非常缓慢地、清晰地开口：“成才，我知道，你特别想去老A。”
成才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点点垮塌下去。
他盯着许三多，眼神里开始冒出火星：“你……你什么意思啊？许三多？” 他的声音紧绷起来。
许三多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
“我用不着你可怜我！你知不知道！！” 成才猛地爆发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体力透支而尖锐走调，“我用不着你让着我！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压低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强硬，脸上重新挂起那个勉强至极的笑容：“这个名额……你让给我，我……我也没脸去老A嘞，许三多。我们……谁也别欠谁。行不？”
一直冷眼旁观的伍六一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还不跑吗？你们继续在这里扯皮好了！推来让去，婆婆妈妈，磨蹭到最后，两个名额都让别人捡了去，或者干脆作废！你们就都满意了？！啊？！”
最后那声“啊？！”像一记鞭子，抽在了三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跑！！” 许三多像是终于被惊醒，猛地发出一声大吼。
不再有任何犹豫，三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士兵，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却又义无反顾地朝着那近在咫尺的终点线，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条线，象征着命运转折的线。
终点线处，凌木等人清晰地听到了成才那声失控的叫喊和随后激烈的争执片段。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袁朗，眉头微蹙：“怎么，这次选拔，你真的只打算要三个人？”
“规矩就是规矩。”袁朗的回答很是简洁，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三个拼命冲刺的身影上。
“不敢苟同。”凌木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什么温度，“我会直接向铁路大队长申请额外名额。反正，你也不是我的直属上级，不算我越级上报。”
袁朗似乎并不意外，也没生气，反而问道：“你想要谁？”
“哪一个落选，对我们A大队来说，都是损失。”凌木的目光也投向远处，声音沉稳，“我相信，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你最想要成才。”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陈默突然开口，语气肯定。
凌木意外地看向自己昔日的同学，他的眼睛很安静。
陈默平静地陈述，像是在分析数据：“他让你觉得熟悉，凌木。而且，他也是最复杂的那个。”
凌木怔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说中了什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好吧。看来在A大队待久了，大家一个个都成了读心大师。”
三个耗尽最后气力的身影，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踉跄着冲过了那条象征终点的无形之线，他们险些直接撞上站在线后的几位老A。
伍六一第一，许三多紧随其后，而身上带伤、体力消耗更大的成才，终究是慢了那至关重要的半步。
三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接瘫倒在终点线后的尘土里。
伍六一没有欢呼，只是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不是胜利的炫耀，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和发自内心、难以抑制的真正高兴。
而成才，他趴在地上，身体因为急促喘息和压抑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他挣扎着，用胳膊肘费力地想要撑起自己。（旁边的许三多立刻伸手想扶他，却被他下意识地、轻微地挣开）
他抬起头，目光急切地、甚至是带着一丝哀求地望向那几位决定他命运的老A，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带着明显的哭腔：
“首长……我们三个……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他明知故问，眼神里还残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凌木看着他，走过去蹲下 和他视线齐平，没有任何迂回：“我不想骗你，成才。不是你。”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成才那双立刻黯淡下去、几乎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睛，补充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明白。”
成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所有的希冀、强撑的镇定都在这一刻碎裂，只剩下巨大的失落和空白。
“不过，” 凌木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许的懒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们三个，都会接到通知，参加最终的选拔集训。” 她冲另外两个猛地把目光投在她脸上的士兵颔首，“规则是灵活的。而且，A大队，很喜欢你们。”
“而且我们缺狙击手来着。”她补充了一句。
旁边的伍六一闻言，猛地捶了一下地面，激起一小片尘土，他难得地用带着喘息的声音说了句俏皮话：“我说什么来着？瞎猫总归能撞上死耗子！况且你这只猫，视力还挺好！”
“恭喜你！成才！” 更不用说许三多，他脸上洋溢着毫无杂质的喜悦。
成才愣愣地听着，目光在伍六一释然的笑容和许三多真诚的脸上来回移动，最后又看向微微勾唇凌木。
“三个老乡……三个老A……”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一直强撑的坚强彻底崩塌。
他猛地抬起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蜷缩起来，倒在冰冷的土地上，压抑不住的、混合着巨大委屈、释然、羞愧和狂喜的呜咽声，从他指缝间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陈默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只是适时地抬起手，对着远处待命的医护兵方向挥了挥。
几名医护兵立刻小跑着上前，开始为这三个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情绪大起大落的士兵进行检查和必要的处理。
国庆快乐！会开一篇番外！
后续的选拔环节重点应该在六一和黄耀辉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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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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