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伞风波”过后，跳伞这一科目并没有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了每天的训练之中。缓冲不过半月，便再次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该做的安全措施，做了。该给的知识储备，给了。但风险不会因为这些准备就彻底消失，所以，在训练开始前，我再问你们一次，有人要放弃吗？”
那个传说中的四中队的跳伞死亡事故，在这半个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那场跳伞训练中，一老带一新。新兵也并非全无经验，但操作中确实是出现了失误，导致两人的伞绳缠绕。为了保住新兵的命，老兵割断了自己的绳子，最后从高空坠亡。老A并没有避讳其中的事实，而是一五一十将这场血案之中的细节、错误仔细分析。将如何避免事故和实际操作要领强调了一遍又一遍。
“半个月前，是否有危险，确实是存在幸运的成分。但今天，经历过系统学习的你们，如果出现事故，基本可以确定，是你们的全责。我们A大队不会再让老兵用生命为其他人的失误买单。如果你们在跳伞中途出现了操作失误导致需要抉择，失误的人将用生命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
“报告！”
薛乔开口。
这半个月，唐晴已经基本确认，薛乔已经是老A安插的内应了。对于她时不时的“多话”、“刺头”早已经有了心里预期，此时听到她的声音，甚至再没有什么波动。
王文清似是极为不耐“怎么又是你啊，三十二，扣一分！说！”
薛乔面不改色，沉着道“即便操作没有失误，过程中也可能遇到一些突发状况，这种情况下……”
“教官们是陪你们训练，一旦需要二选一，教官无条件选择保全自己。没有拿命陪你们训练的道理！”他顿了顿“你们能留到今天的，在女兵之中已实属难得，你们可以选择放弃，外面有很多适合你们的地方，在那些地方，你们甚至可能比在老A能得到的更多，但如果想要留下来，就必须记住，老A容不得一丝退缩！所以，最后一次机会，想放弃的，说话。”
场上鸦雀无声。
王文清的眼中难得露出了几分满意的意味。
想也是，但凡心中有犹疑退缩，早就该淘汰了，也许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句。
于是，跳伞训练顺利展开。
唐晴感觉，跳伞训练像是一场毕业考核，等他们所有人都能熟练掌握，独立飞行之后，他们接到了通知，搬到了对面的楼里。
“这A大队正式队员的住宿条件真是不错，两人一屋，上床下桌，独立卫浴。个人物品都还回来了，这回手头有药材和针灸包了，后面要是再有哪里不舒服，我就能帮上忙了！你看，之前我配制的泡脚的中药包还在，晚上咱们一起泡！诶？晴晴，你怎么不收拾？”夏至举起从行囊中翻出来的药材包给唐晴看，却见唐晴正坐在一边，旁边的行囊甚至都没有拆开过。
唐晴看着对她举着药材包的夏至，露出了一个笑，可一想到自己琢磨的事情，她又将笑容收了回去，艰难开口“夏夏，我不想留在这。”
夏至放下了手中的药包，站起身看向唐晴“这可不像你，你跟珊珊向来是咱们321最有斗志的人。”
“其实我从来到这里，就没想过留下。”
“为什么？”
唐晴抿了抿唇，沉默。
夏至蹙眉，小小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喜欢这，谁会喜欢这里啊，教官又凶又傲慢，训练辛苦事小，一直被精神打压和控制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唐晴露出了一个笑“那你还收拾的这么来劲儿？”
夏至摇了摇头“不一样，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咱们得承认，这群人手里是有真东西的。前面那么多的罪我都遭了，要是不把这里的本事都掏空，我不甘心。你就甘心吗？”
“不一样，我是想变强，之前是选训，我对这里没有责任，只学习就好了。但现在……如果已经是正选队员了，那就代表着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留下来，对这里有责任和义务，要跟这里的人长久相处，这些是我预设的时候就非常抗拒的。”
夏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跟那个首长结过梁子啊？”
“说不上梁子……一言难尽，我也不想提。调职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他们应该不会让我等太久。”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夏至起身开门，看到的就是袁朗的脸。
“唐晴在么？”
夏至点了点头，看向了唐晴，唐晴对夏至露出了一个笑“我先出去一下。”
袁朗觉得，唐晴好像应该是个四川人才对，不然怎么这么会变脸呢？前一刻看夏至的时候脸上是春光明媚，下一刻看向他，瞬间变成了冷漠。
唐晴默默跟着袁朗去了他的办公室，上次来这里，整个屋子都在黑暗之中。这次再看才发现，这其实是个非常亮堂的房间，袁朗的办公桌东西少到有点无聊，一台办公的电脑、一个玻璃烟灰缸，以及一个别着钢笔的笔记本，样式与材质跟给她们发放的一模一样。袁朗进了屋子，嗅到了空气中还没消散的烟味，径直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子，而后靠在窗台前看向了唐晴。
“这里就咱们两人，什么都可以直说。”
唐晴看向了逆光而立的袁朗，摇了摇头“要说的，都写在报告里了。”
“那些理由，应付其他人还行，但应付我还不够。”
“我懒得应付你。”唐晴转身就要走。
“唐晴！到底是为什么讨厌我，你还是不愿意说么？”
“怎么，觉得难受了？”
袁朗觉得有些羞耻，但他向来能屈能伸，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难受了，我就开心了。”
“你根本就没开心。”袁朗走到了唐晴的面前“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开心。”
唐晴侧头避开了他的盯视“要你管！”
袁朗稍稍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想将人逼的太紧“你其实也没有真的很讨厌我。”
袁朗的退让让唐晴感觉自在了些，她看向袁朗，脸上的嫌弃几乎实质化“你在说梦话么？”
“你要是真的讨厌，上次干什么还要帮我？”
唐晴蹙眉，她什么时候帮袁朗了？
袁朗提醒道“唱戏，架戏台，没有薛乔，你也会帮我的，是吧？”
唐晴摇了摇头“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让其他人失去选择的机会。来这里选训的机会在我看来可有可无，但对于队里一部分人来说，这个机会甚至是要用命去拼才能得到的。我不希望她们因为一时的情绪、团体的裹挟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我不屑于帮你、为你那些可笑的理由唱戏，但我愿意为了她们唱这一出戏。”
唐晴想到为了争取名额差点丢了命的张迎春，想到为了一个机会而断了腿的伍六一，叹了口气。她曾经试图理解，却仍旧不能感同身受。但后来她明白了，其实她根本就没必要去懂。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看重、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太正常不过，不能要求别人都跟自己一样，这里也没有什么对与错，这个时候，作为她们的朋友、战友，只要尊重和祝福，就已经足够了。
唐晴看向了袁朗“所以，首长，请不要太自作多情。我那天会帮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早知道你们还找了别人，我才懒得出声。”
袁朗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拿着唐晴的报告道“说实话，如果我不想你走，你的这份报告可以一直卡在我这里。”
闻言，唐晴戒备地看向了袁朗。
“但是听了你这番话，我觉得我该尊重你，所以，我会同意并递交上级审批。”
唐晴松了口气。
“但是，后面这一系列审批流程，以及你后面的去向问题，也需要一段时间去调度安排。在这段时间，你还是A大队的一员，所以……”
“我明白！”唐晴没让袁朗说完，便要离开，可想了想，她最终回头看向了袁朗“谢了！”
袁朗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这个笑容不带任何戏谑与恶劣因子，真诚的让人觉得他甚至有几分温柔。
唐晴被他这一笑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像是忽然应激一样，一边搓着手臂，一边嘀嘀咕咕地离开了袁朗的办公室。
袁朗的耳朵很尖，即便她的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疯了吧他，肯定没憋好屁……”
想着唐晴当时的的样子，袁朗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粗俗。”他心安理得地将唐晴的报告锁进了抽屉里。尊重归尊重，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考核完全结束再说。如果那个时候她仍旧坚持离开，那他也会遵守刚刚对她的承诺，尊重、祝福她的选择。
--本章完--
袁朗：她帮我。
唐晴：我帮你奶奶个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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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入正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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