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的死亡并没有使得庆典的时间延后,在防止再折损‘祭品’的前提下,时间反而提前了。
“怎么办?怎么办?只有三天了……我们逃不出去的……”小白崩溃的瘫在了小山似的书堆里痛哭,她太累了。
这几天她没日没夜的监听着土著的对话,旁敲侧击的想要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看完了房间里仅存的每一份文献……可是能用的东西太少了。
或者说,知道了许多对你们出逃没有任何帮助的消息。
除了知道庆典的流程,你们会在看守下煎熬的洗干净身体,再前去赴死;除了知道献祭的方法是火刑,让祭品们清醒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烧死;除了知道这该死的寨子除了唯二两条受人看管的道路外,连个地道和密室都不曾有;除了知道了这地方的土著足有五百多人,全都会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哪怕真的侥幸逃脱也跑不了多远这些事之外……越是了解的更清楚,就越是感到力不从心。
我们……真的可以在这样实力悬殊的敌人面前逃出去吗?
让她崩溃是她自己本身,看不见‘能够逃出去的未来’这件事情,才最让人感到绝望。
“如果实在累了就睡吧。”你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碾碎了最后一份草药,“没有足够充沛的精力和意志力,是没办法走出去的。”
这几天里,你看着小白从痛苦到振作,从屡次失望到逐渐崩溃……你本不予理会。但是她的反应就好像一个初次任务的新人玩家一般让你感到熟悉……真实的好像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被录入指令数据后执行的NPC。
这很奇怪,却并不那么难以接受。
因为你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NPC,这样鲜活而又真实的,好像拥有着一条完整人生成长故事的NPC。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会把虚无错当做现实,和他的每一次接触你都能感受到人类的体温……证明着这类特殊的NPC的存在。
尽管只是独特的一小部分。
但其实和这样的NPC是否有接触的必要呢?他们会不会像‘夏萧因’一样时不时的扰乱你对副本和现实的认知?
情感可以被系统删除,但是记忆呢?
你始终记得东水寨和夏萧因相依为命的每一天,也记得深海里为你等待了千年用鲜血滋养每一朵花的海皇……如今,他甚至出现在了你的生活里。
你很努力的把每一个‘夏萧因’都当作独立的人区别对待,但这显然很难。记忆会影响你的情感,情感会紊乱你的判断。
就像这个副本里的夏萧因,如果不是在那间厨房外被他毫不留情的扣留时,目睹了那双冰冷的目光,你或许还在继续把他当作特别的存在对待,妄图从他身上找到离开的突破口。
看到那个目光的瞬间,你想到了曾一同在下阁共事的同事口中说的,关于摄政王的传闻。冷血无情,暴虐成性,每晚用少女的鲜血来滋润生命的摄政王。
你之前还对这样的传闻不屑一顾,但是在那个时候,你突然觉得,或许同事见过的夏萧因就是这样的。
是你忘了,如果每一个夏萧因都有自己完整的成长路线,即便一开始的本性相同,可受到不同环境影响养育出来后的夏萧因都是不同的。
你不由的思考,是否连现实世界里的夏萧因也应当远离。毕竟他的存在产生的情感是无法被系统抹去的,也最有可能在今后的游戏里影响你的认知和判断。
毫无疑问,这很糟糕。
小白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还是能勉强看到你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扶起自己,直到躺进温暖的被褥,才让自己崩溃的神经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秋姐或许,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冷漠。
她拉着你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就好像一个溺水的患者握住了唯一的救生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月亮都在天空中偏移了位置,小白才重新回归于平静。
“秋姐,谢谢你……也谢谢你安慰我……”
你反握着她的手顿了顿。
她把你的话当做了宽慰,其实你说的只是事实。
不过碍于‘游戏玩家’和‘NPC’的身份无法告诉她。毕竟有一些用常理无法解释的操作一旦引起了怀疑,都有可能涉及你自身通关的问题。
小白感觉到自己疲惫不堪的神经终于撑不下去,在彻底睡着前她轻声呢喃道:“我们会逃出去的……对吗?”
这也许并不是一句发问,而是她自己对自己的心理暗示。人啊,总要有些信仰和目标,才能坚持下去。
可在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你的回应。
“会的。”
那个声音比她的喃喃自语还要轻,免不了让人以为一切都是错觉。
“婷婷会保佑我们的。”
尽管再不情愿,庆典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
被四面封起来的和室里,勉强能透过纸制的窗户看见外边的如墨的黑夜,还有欢歌载舞簇拥下的焰火。
你和小白被送到了第一天时候清理身体的浴室。不同的是,当初人满为患的池子里,如今就剩下你们二人了。
下楼的时候,演奏乐器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除了看守你们的‘猎狗’和三四个伺候你们沐浴更衣的‘猪猡’,几乎整个寨子的人都聚集在了楼前的小广场。
你还看到了夏萧因。虽然戴着民族图腾的面具,但是那头银发在火光里熠熠生辉。他穿着好像少数民族的服饰,在人群的环绕下跳着你看不懂的舞蹈。
火光冲天,人声鼎沸。
这样死气沉沉的寨子难得一见的喧嚣,土著们的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歌舞升平,杯觥交错,他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只为了庆祝两个女孩的死去。
这一次的清洗工作显然更为细致,你们就好像待宰的羔羊,只等着洗干净装盘上桌。
小白沉默的任凭摆布,老妪们低着头干活,一时间除了水声,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或许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你的声音才会在这个房间里荡出回音。
“我一直有点好奇,这个洗澡的房间比寨子里的其他住人房间差别大的多。”
“不仅和楼上那些木门木窗不同,还是砖砌的墙壁。我在这个寨子里只看到一个地方和这里是一样的。”
“感觉只有这两间房不同,难道是因为嫌吵吗?……也是,像割舌头,砍手脚那么痛,人很难不叫出声吧?”
沉默的老妪终于抬起了头,那双空洞的眼仁盯着你的后脑勺,即使没有回头,你也能够感受到她的视线。
人老了以后,皮肤就会出现皱纹,产生黑色素的细胞也会衰弱,头发和眼睛都会变的花白,导致视力的衰退。
如果你回头就会注意到,两个一直低着头的老妪的眼睛,是一种不符合人类年纪的黢黑。
“只是不知道,澡堂的隔音效果会不会和厨房的一样好。”
毕竟人没了舌头,也还是能发出求救的尖叫嘛。
所以你的动作必须快的让她们没有时间向门外的‘猎犬’们反应。
当你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在水面上漂浮着,盛放着澡具的木桶时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而去,感谢那道阴冷目光,让你不需要回头也准确的砸烂了对方的脑袋。
“啊——”
另一个想跑的老妪被你一把薅住了头发拖回了浴池,为了不让声音惊动外边守着的‘猎犬’,你把她的头死死的压在了水里。
拥有体能数值加持的你哪怕是面对成年男性也能单挑一二,这样干瘦的老妇人更不是你的对手,扑腾了两下水花就没了动静。
“小白……”
在你解决完眼前的两个NPC后,小白那边也分出了胜负。虽然很是折腾了一番,但或许真的是因为浴室的隔音效果要好一些,并没有看守的人听到动静。
“秋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去找我的衣服来。”
换下来的白色衣裙被嫌弃的揉成一团丢在了墙角,里边有你连夜研磨好的药粉和药片。
被你用随处可见的木头磨出来的木管,将粉末通过门缝吹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几声摔倒的闷响。
“走。”
你拉着小白马不停蹄的推门狂奔出去,时间不等人,你知道‘祭品’太久不登场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察觉到你带着自己逃跑的方向是厨房附近的后院,小白的脸上克制不住的涌现出恐慌:“秋姐……不行的,那个家伙我们两个人加一起也打不过……”
“别担心,婷婷会保佑我们的。”
因为大多数的土著都在广场上,所以小白她并没有发觉。直至看到了那个一度是自己的噩梦的壮汉,倒在厨房前口吐白沫,她才小声惊呼。
“婷婷她……没有失败吗?”
你们当然清楚,仅凭你们三个人,哪怕是三头六臂也逃不过几百人的追捕。能够最大限度的控制他们人数和行动的,就是下毒。
只是在原本的计划当中,你们想的是给他们每天必吃的米缸里下毒,可惜婷婷并没有活着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听说过食物中毒的躁动,所以自然让人以为计划失败了。
触摸过婷婷尸体的你并没有在她身上找到给她的药水。或许是没找到米缸,或许是被屠夫发现了来不及下手,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把东西下在了其他地方。
‘就算我无法离开也没关系,如果有人能为此得救,哪怕只有一个,就好了。’
“热闹的宴会上,总要喝点酒助兴的,对吧?”
你看着厨房的角落,好像回到了那天下午。
密密麻麻堆满了酒桶的厨房角落里,是婷婷的尸体。
他们喝下的不是酿造的美酒,是一个女孩的鲜血;他们咽下的不是陈年的佳酿,是一个女孩的眼泪;他们饮下的不是掠夺者的欢笑,是自己的催命符。
“走吧。”
你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离开。小白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屠夫已经逐渐冰凉的尸体。
他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一把会在不久之后会随着你离开消失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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