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
“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
“唔……”
怒吼被直接堵回喉间——带着馥郁莲香的温软唇瓣,再一次,肆无忌惮地,攀上佛者的双唇。
不是上次那样一触即分,而是真正的……唇齿交缠。
唇与唇紧贴,齿与齿磕碰。编贝般整齐洁白的牙齿,直直地叩开佛者意欲紧闭的牙关。有柔软的小舌,灵活地钻入佛者的口腔,压制住佛者想要反抗的软舌,强探入咽喉深处。
口鼻被封堵,呼吸被浓郁的莲香完全占据。一页书只感周身的麻痹感越来越强烈,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推开眼前的人,却使不出任何力气,连手臂都无法抬起。想将咬住侵入口中的软舌,将其抵出口外,却好似整个口腔都已完全麻痹,牙根酸软,连舌头都无法动弹。
也不知素还真给他喝下的到底是何种药物,虽然药性猛烈,却只是让他全身肌肉酸软麻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却并不影响感知与意识。一页书被素还真搂着,沉溺在莲花的香气里,动弹不得,呼吸不畅,神智却异常清醒,抬眼间,却见小莲花眉心额红华光流转,朱红艳色潋滟,晶莹璀璨,灿出无上光华。
心念电转,一页书面色丕变——
“素还真,你——”
“不要!不可以!吾不许——”
因为口唇麻痹,又被小莲花以唇齿强行封堵,所以佛者只是喉头蠕动,那道发自于灵魂深处的怒喝被积压在胸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舌尖微微一痛,似是被小莲花以牙齿磕破,口腔中漫起淡淡的血腥气,两人相交的口唇间,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虽然看不见,一页书却知道,那该是一朵极小的、晶莹剔透的白色冰莲花,被素还真以柔软的小舌推至他的喉口,和着温热的血液,送入他的咽喉,一路向下,带着清凉的触感,消失在他的胸腹间。
冰莲花完全融入一页书身体的一刹那,素还真眉心的红色华光和两人口唇间的璀璨银光同时消散。
确认冰莲花已经完全融入前辈的体内,小莲花黠然一笑,松开了对佛者口唇的钳制,无视前辈阴郁的面色,扶着一页书背靠床头坐好,自己也爬上床,侧身坐在前辈身畔,双手搂着前辈的脖子,低下身子,撒娇一般,将脑袋埋进前辈的胸口。
“前辈,对不起!”
“素还真自作主张,没有经过前辈的同意,与前辈缔结灵契——”
“前辈您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完全除去妖性、炼去妖身,就让我留在云渡山,留在您的身边,让我……做您的道侣。”
“其实,素还真知道,道侣双修,需得双方修为相当、道行相若,才能互为倚助,互为裨益。”
“可是素还真只是一只花妖,修为道行,皆远不及前辈,即便是得前辈相助,有朝一日,能褪去妖身,真正修炼为人,亦根本就没有给前辈做道侣的资格!”
“我不过一直在……痴心妄想而已!”
“痴心妄想”四字入耳,佛者心头一凛。
他全身麻痹,既不能动,也无法开口说话,小莲花将头埋在他胸口,他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袈裟,润润的,湿了一片。
小莲花,他的小莲花,在哭啊!
“为了帮我完成化形,为了帮我除去体内的妖性,前辈您,倾尽一身修为。”
“可是我,除了一次次给前辈添麻烦,害前辈一次次为我受伤,什么忙……都帮不上。”
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前辈身上熟悉的禅香气,小莲花终于抬起头,那双依稀还挂着薄泪的眼,痴痴地,看着他的前辈,嘴角牵开,扯出一个阳光般灿烂明媚的笑。
“我什么也没有。”
“我能给前辈的,便只有这颗心。”
“我的……妖心!”
妖心是什么?
天地孕生万物,万物有灵,灵作妖,妖化人形,方生心,是为……妖心。
妖心不是真正的心脏,它是灵体,是出自于天地本源,受天地规则认可的真心,至纯至真,非面对至爱之人不可现世,它可以助益修者提升修为,是修道者可遇而不可求的瑰宝。
身为妖族一脉,将自己的妖心付与他人,便是将自己的一切,尽都交托到了对方的手中。
此为……结契。
这是妖族的命契,一旦结成,便是今生今世,一生一世,除非一方死亡,否则……无法可解。
“我已经把我的妖心给了前辈,前辈以后,就不能反悔了。”
清澈水润不染纤尘的眼瞳中,满满地,映着前辈的身影。
“前辈,如果您以后不要我,我就,没有心了。”
“我的妖心已经给了前辈,现在,我想跟前辈讨要一样东西……”
纤长的手指,灵巧而娴熟地,解开佛者衣扣的系带。一层层,褪下佛者的衣衫。
袈裟、外袍、中衣……
就像他之前,每一次,帮前辈脱下衣服,为前辈胸口的伤处换药时那般。
一页书心头剧震。
药力造成的身体麻痹非运功冲穴可以解除,在一次次试图夺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尝试失败后,佛者心底一声长叹,闭上眼,不敢再看素还真的眼睛。
——在那双微笑的眼瞳中,他看到了无尽的不舍,以及,无边的决绝。
贴身的中衣被褪下,佛者宽阔的臂膀和健硕的古铜色胸肌袒露眼前。
手指略略停顿了一下,复又抬起,移向胸口心脏处缠绕的那些犹自浸有血水的绷带。
绷带一圈圈落下,露出那道贯穿心脉的狰狞伤口。
“借前辈一滴心血,会有些痛,还请前辈略作忍耐!”
素还真俯身、闭眼,虔诚地,吻上前辈心头的那道伤口。
柔软的舌,一点点,舐净伤口周围的血污,舌尖挑开皮肤,探入心脉深处,直入心脏所在的位置,然后,用力一吮。
一页书但觉心头一恸,似有一根长针刺入心脏,忍不住眉头一皱,闷哼出声。
然而这疼痛只是极短的一瞬,下一刻,便已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仿佛不曾有过。
垂眼看时,素还真已将口唇从自己胸口处移开,正偷眼瞧他。
少年皓齿明眸,口唇微翕,唇上一点朱红,美得触目惊心。
四目相对,素还真张了张嘴,冲佛者歉然一笑,伸出舌头,将唇边残余的那滴鲜血卷入口中。
“抱歉!弄痛了前辈。”
歉意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与兴奋。
“现在,前辈您的身体里,有我的妖心;我的身体里,有前辈的心头血。”
“以后,就算前辈您离开云渡山,不管您走到哪里,不管相距多远,素还真,都可以知道!”
“前辈,您以后,再也丢不掉我了!”
“丢不掉,您的小莲花了!”
给前辈的胸口重新缠好绷带,包扎好伤口,一丝不苟地给他穿好衣服,将前辈的身体放平,让他可以舒服地躺在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小莲花认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前辈,似乎是想把前辈的模样,深深地烙入脑海,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决然转身。
“等一等!”
口腔的麻痹感尚未完全消除,拼尽全力从喉腔艰难挤出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高亢洪亮,听起来有些沙哑,有些含糊不清。
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跟着他,牙牙学语时那般。
只不过,这一次,吐字不清的那个人,换成了自己。
少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肩头微微颤抖,却……没有回头。
“前辈,对不起!”
禅房的门无声地合上,一股莫名的悲怆落在佛者的心头。
他知道——这一别,他可能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他的小莲花了。
蝴蝶扇动翅膀。
清风拂过山巅,吹动佛塔四角的檐铃,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云渡山外的护山大阵,又一次,散发出漫天光华。
山脚下,少年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云渡山。
眼中,是无边的不舍与眷恋——
“前辈,对不起!”
“等我回来!”
一日后,身体麻痹渐除的佛者,终于走出了禅房。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穿透缭绕的晨雾,落在云渡山巅,落在山顶禅台后岩壁上那个孤零零的巨大“佛”字上。
一页书双掌合什,盘腿端坐在禅台莲座上,半阖的目光,落在禅台下的那方莲池间。
这一千年来,每日里,做完功课,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向那个小小的莲池,扫向那朵孤零零杵在池子里的小小莲花。
他看着那朵小花苞在池子里一天天长大,看着他开花,看着他化形成人,陪他一起承受九天雷劫。
也是在这个莲池里,他亲手将禁制打入他的身体,以佛力为他伐体洗髓,将日复一日、源源不绝、永无休止的可怕痛楚,刻入他羸弱单薄的身躯。
他看着他笑,看着他哭,陪着他……成长。
莲池里空荡荡的,失了活力生气,池水清澈,几乎一眼就可以瞧见池底的塘泥,那几尾从前天天被小莲花追得四下乱窜的锦鲤,死气沉沉地、呆愣愣地沉在池底,连动都懒得动弹。
是的,以后,云渡山禅台边的这方莲池里,再也没有他的小莲花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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