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在林知道，周普一星期能用掉一盒笔芯，长期刷题的学生党就是这样，中指处会有一层薄茧。
他又垂下眼，心里轻嘲，现在这么费劲有什么用。
另一边，周普在写步骤的间隙瞄了一眼对面，瞧见男人眼下有微微的乌青，没有多严重，只是这人皮肤白，就特别明显。
周普清楚，陈在林的作息不规律，非常喜欢熬夜。长期熬夜的社畜就是这样，眼下会有一层薄薄乌青。
周普忍了两秒，还是问：“你又熬夜了。”
陈在林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又接着手边的工作，似乎是一种默认。
周普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起早贪黑的不就是为了未来能睡个好觉？陈在林倒好，还是把自己整成这样？
难道家庭的一点变故就让他一蹶不振了？他怎么可以轻易认输？
既然命运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付出的人。那中间到底有哪一个步骤是错了的？
周普沉默了一小会，突兀出声：“陈在林。”
陈在林闻声抬眼：“说。”
“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改变现在的生活？”周普缓慢道，“路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实际上，他不认为陈在林没能力，但这人明明有能力改变，却选择得过且过，这就让人很恼火。
突如其来的劝诫让陈在林一顿，旋即扯起嘴角：“我什么时候有过选择。”
“别找借口了。你如果勤奋地走好每一步，不虚度每一分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因为天道酬勤啊。但你活成现在这样……”周普盖棺定论道，“就是因为你自己不努力。所以你为什么不努力？”
陈在林轻呵一口气。
为什么不努力？
努力个屁。
陈在林最讨厌这句话。
周普以为这是激励，对他来说，其实是刺激。
“天道酬勤就是用来忽悠你这种小屁孩的。社会运行的规则就是冷漠的、残忍的。才不会因为你努力善良、心怀理想就特别眷顾你。”陈在林嘲讽道，“个人的努力在时代和资本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我不这么觉得。”周普立刻反驳。
“你不这么觉得，是因为你还没和这些犯冲。”陈在林说，“可这就是现实。”
周普：“不，是你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悲观了。”
“但现实就是悲观的。你以为决定结果的只有努力吗？”陈在林从胸腔蹦出不屑的轻哂，“别开玩笑了。年轻的时候谁不是一腔热血，后来那些热血的人都去哪了？”
实际上，他也不否认周普有才华，但在他的成功观中，只有才华还远远不够。
两人逐字逐句反驳对方的话，各有各的理，而周普在思考如何反驳时，停顿了一瞬。
陈在林便占了空隙，继续说：
“所以你最好放弃幻想，不要做没用的挣扎。”
“我是过来人，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迟早会发生在你身上，让你及时止损，是为你好。”
周普深吸一口气。
为我好？
好个屁！
周普最讨厌这句话。
陈在林以为这是保护，对他来说，其实是束缚。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陷入短暂的僵持。几秒后，终于各自出声。
陈在林：“周普。”
周 普：“陈在林。”
异口同声。
陈在林：“说。”
周 普：“咋？”
异口同声。
陈在林：“你只会说风凉话么？”
周 普：“过来人就了不起啊？”
还是异口同声。
话说到这，彼此都觉得晦气，同时偏开了头。
他俩就不该多说，三观不同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曾经是一个人的他们，三观竟然大相径庭。
陈在林的态度在他自己看来是放弃幻想，不做无用的挣扎，而周普看他，就是以“挣扎没有结果”为借口、放弃对自己人生负责的消沉逃避者。
周普的态度在他自己看来是一腔热血、锐意进取，而陈在林看他，就是被热血鸡汤洗脑的廉价劳动力。
争吵到无话可说，周普先负气挂断视频，陈在林也懒得挽留。
这场维持了才半个小时的和平相处，终于走到不欢而散。
周普越想越气，但隔着屏幕又打不着人。
自己没有表情包，都是存何一轩的。
于是他翻翻新库存：抱抱、亲亲、贴贴、摸摸头、想你了……
奇怪？何一轩给他发的都是这么亲昵的表情包吗？
他怎么可能给陈在林发这种表情包，yue，肉麻的要死。
不过，他在表情上直接改字体，专门发给陈在林。
而此刻，身在晏州的陈在林表情沉了沉，没多久就恢复常态，敲起键盘，直到微信响了两声。
他随手点开，周普的消息挺让人意外的，乍一看竟然是两个可爱撒娇的表情包。
再定睛一看——
小奶狗伸爪子：［闭上你的狗嘴］
小奶猫伸爪子：［给你一个大比兜］
陈在林：“……”
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可能是气笑的。
小兔崽子，回去收拾你。
不过这表情包……他眸光一转，捕捉到近乎异常的蛛丝马迹。
周普不是喜欢用小黄脸么？
陈在林转头给曹硕发消息：［那小子晚上和你说话了？］
曹硕：［你小男朋友？］
曹硕张口闭口的称呼就是小男朋友，怎么强调都没用，陈在林都懒得纠正他了。
陈在林：［嗯。］
曹硕以为是刚才那一句：［嗯，聊了。］
陈在林的心回归原位：曹硕确实喜欢发表情包。
陈在林：［你嫌烦就告诉我。］
曹硕：［不，这小朋友很有趣，我很喜欢他。］
曹硕：［当然这个喜欢是朋友的意思，我很爱我的老婆。］
“……”
陈在林从来没怀疑过这点，周普和曹硕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兴趣相似，笑点共通。
虽然在这个时空里曹硕只以为周普是陈在林的小男朋友，但这并不妨碍这两人一见如故。
几秒后，曹硕又说：［这么个人在你身边，应该挺有意思的吧。说真的，我想要这个嫂子。答应我，别跟他分手。］
陈在林绝情道：［不会，因为就没在一起过。］
曹硕：［都睡一张床了还没在一起？老陈你不能这样，你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啊。］
同性恋是曹硕的知识盲区，他一直对gay圈有刻板印象是：挺乱的。先做后爱。
陈在林懒得解释：［知道了，你不当媒婆挺可惜。］
于是，周普阴差阳错地瞒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至少可以在陈在林出差这段时间一直瞒天过海，等人回来再好好琢磨怎样安排可以相安无事，没想到却未能得偿所愿。
读者朋友们～这是一篇成长文，前期陈在林和周普都有思维误区，但后期他们会彼此理解、相互道歉的，他们的行事准则、性格都会被彼此影响，然后找到平衡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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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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