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细雨楼正在大刀阔斧改革之际,方夏得到消息,王小石的师父天、衣居士许笑一,听说徒儿杀了傅宗书被追缉,儿子被天下第七重伤生命垂危,终于坐不住,要进京了。
他若进京,就是诸葛先生的强援。
元十三限一直认为这个二师兄偏帮三师兄诸葛,不帮自己,昔年曾逼迫许笑一答应,在白须园退隐江湖不问世事,而今,他破誓离开,元十三限自然不能容忍。
蔡京一系自此闻风而动。
一番调度后,元十三限带领弟子**青龙与托派等门下势力出京阻截许笑一去了。
方夏去见了苏梦枕,要求出京支援,苏梦枕向来支持诸葛神侯一系,还有意派人同行,被方夏谢绝。
而后,方夏找到许天、衣询问,许天、衣说他母亲神针婆婆听说后,要去援助许笑一,他的伤势已复原,也准备赶去与母亲汇合。
方夏宽慰了几句,回头就收拾了行礼,悄悄缀在许天、衣身后,准备暗中相助。
许天、衣和神针婆婆碰头后,再度得到消息,许笑、一行踪隐秘,元十三限分兵在咸湖和甜山拦截他。
许天、衣和神针婆婆也准备兵分两路,许天、衣去了咸湖,神针婆婆去了甜山。
方夏略一犹豫,跟上了神针婆婆。
以神针婆婆对许笑一的了解,她一定知道许笑一会走哪条路,而她爱护儿子,必然会让他走更安全的路线。
她相信,只要跟着神针婆婆,就能找到许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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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甜山时,已是下午。
打斗之声隐约可闻。
神针婆婆循着声音,径直进了一家名叫老林寺的破庙。
她藏在檐上,往下张望。
方夏栖身在不远处。
神针婆婆全心都在战局中,并没有发现她。
寺里一片狼藉。
元十三限和天、衣居士正在交手。
张炭和一名叫蔡水择的青年旁边掠阵,却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一名又美又俏还带几分邪气的女子站在旁边,额头眉心有块疤痕。
还有个和尚、被称作老林禅师的,受了伤,靠坐在旁。
天、衣居士不知使出什么功法,元十三限几次抽箭欲射的,都像被影响了神志,又把箭放回去,又重新抽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蝉鸣声大起。
元十三限神情一变,竟完成了取箭的动作。
不只如此,他挽弓,抬箭。
箭指明月。
方夏脸色大变,合身一扑,挥剑直劈,把剑法当做刀法般使了出来。
箭势不改,只是偏了偏方向。
只听哎呀一声,一人从屋檐上翻落下来。
天、衣居士脸色惨变,神志骇散,章法全乱,阵法自破。这一箭要是射向天、衣居士,他自有破法,偏偏这箭射向了外面,而且伤到了要伤的人。
天、衣居士闻声即听出了:那是他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织女。
天、衣居士一掠身、一把抱住了她。
织女一张老脸布满了海衣般的皱纹,她侧过头,不想让天、衣居士看到她的脸。她别过脸时,那娇羞的神色仿若少女。
那箭本应射中她的胸口,叫方夏一挡,插在她的肩膀上。
天、衣居士仍旧心痛不已:“你为什么要来?”
织女撷下了她的的发簪。那簪子是天、衣居士当年送给她的,上面刻着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一刻已不用言语,天、衣居士都明白了。
方夏静静地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注视着天、衣居士和织女。
他们一个清秀如竹,一个皱纹满脸,从外表看来绝不相称,可只要瞧一眼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知道其中的深情厚意、浓情蜜意。
她只觉得面前这一幕美好得让她不敢呼吸,生怕气息重了,这个泡泡就碎了。
现实那么多无奈分离,更显破镜重圆的珍贵难得。
蔡水择和张炭却是煞风景的好手,一个怪叫:“方姑娘,你怎么来了?”一个说:“你是为了王小石来的?”
天、衣居士乍然惊醒,望向方夏,眼中满是老父亲般的欣慰:“你就是小石头的朋友方夏?”
方夏自知自家事,没有王小石做借口,怎么也解释不了她为什么千里周转舍命营救天、衣居士和织女,故意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天、衣居士老怀大慰:“好,好孩子。谢谢你。”他猛一转头,向天十三限道:“你好狠。”
“我们是敌人。”元十三限借来达摩的脸,看不出忠奸,只见癫态狂意,“敌人应以一切手段打击敌人,我知道织女还有诸葛小花这帮人,一旦得悉你有难都会赶来助你,我射杀他们任何一个,便足可伤透你的心,伤心的敌人便布不了伤我元十三限的阵!”
“你可以杀了我,但放了他们吗?”天、衣居士下了决心似地问,“你放了织女,还有他们,我任由你动手。”
“这已是终局了。”元十三限冷峻地道,“已取得胜利的人从不在终局时谈判,何况,你既已与我一战,这儿看到我放箭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天、衣居士忽然俯首,紧握织女的手说:“其实,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织女流泪,晶莹的泪滑过皱和纹交织的脸庞:“我知道。”
“可是你以前却避不见我。”
“因为我误会了你。”
“但你现在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对不起过你?”
“因为你刚才说了,”织女也握住天、衣居士的手,“而且我一看见你,就没有怀疑,没有了恨意,就相信你了。”
“中了肩头的箭,还疼吗?”天、衣居士痛苦得像在代她痛楚,专注地道,“没想到我们的终局,到头来还是和好如初。你要活下去,好吗?”
这句话,本来似没有必要问。可是天、衣居士却问了,而且还在征询织女的同意。
织女握紧了他的手,摇头。
天、衣居士满目深情的,摇首。
织女终于点头。一点头,她的泪,也滑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虎口。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点头。
他们两人像交换了什么讯息。
只有他们两心才有的默契。
方夏恍若又看见了花晴洲和韩杏枝,不知不觉间,泪已盈睫。泪光里,韩杏枝化作了白骨。
她只觉恨,人生大恨。
她不圆满,只盼别人圆满。
她身世不幸,唯愿见别人幸福。
她不过想坐看花开,为什么偏偏有人要在他眼前摧花败柳?
元十三限突然有点心烦意燥,催问:“你们有完没完?”
旁边那个陌生的少女忽然接道:“你这种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负心汉,是不是看不得人家郎情妾意恩深爱重?”
元十三限这才定睛去看她,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罗衣,眉长目秀,似乎天上所有的星光都落在了她眼睛里,只随意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风景,身后的灰墙像被她点亮,连她脚边的小草都风致楚楚得可以入画。他终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斥道:“小辈,还不快滚。”
天、衣居士道:“你走吧。”
方夏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一心只想做个了结,答道:“前辈,我今天若走了,日后有何面目去见王小石。”
天、衣居士道:“你能来这一趟,已经足够了。”
织女也劝:“孩子,你还年轻,你走吧。”
方夏不为所动,缓缓走过去,挡在天、衣居士和织女面前:“你若是要杀他们,只能先杀了我。”
元十三限沉下脸:“你自找死路,也怪不得我。”
这时候,外面传来狗嗥。一听到狗嗥之声,元十三限的脸色陡变。
天、衣居士和神针婆婆,相顾一眼,各自有了喜容。
“他来了!”
“收手吧,四师弟!”
“他来了就更好!我先杀你们,等他来了,连他一并杀了!别以为他来了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元十三限说完就动手,他形貌疯狂,如痴似癫。
织女突然弹了起来,以一支小小的针刺向元十三限。
抢在她前面的,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剑。
方夏出手竟比她还快。
元十三限轻咦一声,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少女剑法如此高明,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少女像是和他有七生八世的仇恨一样,招招奋不顾身,只求伤敌,不怕伤己。
这时,天、衣居士却在碰墙,他碰一下,整座寺庙就微微颤动一下,像是被动摇了根基一样。
元十三限忽然大叫:“是你。”那个投入元神府,他原本有意收作关门弟子,对方不只拒绝,还骂他说自己不与禽兽为伍的少年。经事后追查,杀了赵画四,破坏了他**青龙大阵,最后只得由天下第七顶替的少年。他恨他屡次坏事,竟放过织女和天、衣居士,所有的攻势都向方夏涌去。
方夏只觉空气都稀薄起来,她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雨夜。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逝去。
她对命运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元十三限一字一字喝道:“受死。”他连声音都带了内力、杀意。
方夏只觉口中一甜,嘴角沁出鲜血,才发现自己胸口已着了一杖。
织女怒道:“你越老越长进了,和小辈计较起来。”她手中的针发出风雷之声,抢攻杀向元十三限。
方夏只伸袖一抹唇,再次扑入战局。
受伤的痛楚反而叫她更清醒,被仇恨笼罩的心更清明。
直到此刻,方夏才明白义父为什么说,真正的宗师高手,都是从无数次生死恶斗中爬出来的,真正的绝招,都是在每一次生死之际领悟得出的。
那次,她故意撒痴撒娇地问方巨侠:“别人都说您是天下第一高手,我是您的女儿,也是您的传人,我虽不敢妄想天下第一,却怕坠了您的威名,可是同样的血河剑法、天羽奇剑,在我使出来和您使出来,威力却一个天一个地,这是为什么呢?”
方巨侠哈哈大笑:“大概因为这是我的绝招,不是你的绝招。”
方夏道:“爹爹您已倾囊相授,为什么不是我的绝招?”
方巨侠便说了上面那句话。
感谢依稀青裳小天使的火箭炮X2。突然发现存稿箱漏了一节,但是存稿在办公电脑上,周日先不更了哈。周一改一下再更。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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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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