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白鸽展开双翼在空中飞翔,落下几片洁白的羽毛。
山顶的风是温和轻柔的,像是世界上最柔软的丝绸,轻抚过山岗,将草地带起了阵阵涟漪。
当十月带着花走上来的时候,听到一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循声望去,已经有人在那里了——那个即使失去了第七感也依旧是世界上最强者,沧月。
或许是因为在祭奠故人,她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一头深蓝的长发随风而动,是山顶唯一的一抹亮色。
“沧月姐。”
十月上前蹲下身,将带来的那束白玫瑰放在石碑前。深灰色的石碑前,已经有一支冰蓝的玫瑰花了。
沧月垂着眼嗯了一声算应答,她的手在石碑上描摹着上面的名字,眼里是十月看不懂的思绪。
山顶仅有这一处墓地,连一棵树都没有。
石碑上甚至没有一张照片,只是刻着“玄月”两个字。
无人知晓这里埋葬着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没人知道他曾为了这个世界做了什么——他将自己变成了恶魔,变成了人类的宿敌,可是在对待昔日的弟弟妹妹时,却也还是眉眼温和。
十月只知道玄月和沧月在封入冰棺时有一段过往,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那段过去的当事人已经不在人世,这段过往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雾。不过他们作为弟弟妹妹的也不会去探究,那是属于沧玄二人的过往。
“在你们看来,他是怎么样的人?”
沧月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仿佛只是很普通的一句问话和寒暄。
“玄月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十月拂去石碑上的尘埃,那束白玫瑰上还沾着晨露。
——玄月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温柔的是玄月,不是路西法。
他总会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肩上,强大又温柔。照顾着黑月铁骑里的每一个人,做得一手好菜,甚至在一月还小的时候也是他照顾的。
那时候他把好不容易哄睡的一月背在背上,一旁是在看童话书的九月和十月,大家围着火炉说着悄悄话。
遇到任何危险,只要有他在好像都会迎刃而解。有什么矛盾,他也会分析利弊讲道理。
他像是个大家长,撑起了大家的童年。
十月至今还是难以将路西法和玄月联系起来,他无法相信那个对他们格外宽容格外温柔的哥哥,会派堕天使横扫黑月岛——二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皆死于堕天使之手。
可在去往波塞冬的船上,海兽袭击渡轮,一月力气小被甩飞时,又是他比九月动作更快地接住了一月,抱着那个小小的女孩一步步踏着海面走了回来。一月哽咽着问他是不是玄月哥哥,他没有回答。
作恶的是他,为善的是他。
沧月听完他的表述后陷入沉思。
沉睡之前的记忆早已在沧月脑海中消逝,从营养液中苏醒后,其实她还没有正式和玄月打过照面,她也记不清楚自己和玄月到底有什么过往,只是莫名有种感觉——他对她而言很重要。
她对他的了解全都是通过别人之口,他们甚至没有好好面对面说过话。
突然之间,像是有什么牵引一般,两人都朝一个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亭子里,穿着一身白色长风衣的蓝紫色长发青年站在那里,笑着看着他们。
山顶的风吹动他的衣摆和长发,他眉目温和地站在亭子里,仿佛已经注视了他们许久。
人间到天国的阶梯很长,玄月曾越过告诉他可以回到人间的妹妹,一步步往上。
他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了世界,但其实全是私心——他最重要的妹妹沧月还活在这个世间,他怎么能让世界就此毁灭呢?虽说最后结局是善,但他在是路西法时所做的恶也并不能一笔勾销。
所以——今后人间再无路西法,也无玄月。
玫瑰上的晨露凝成水珠,顺着花瓣滑落。
水珠砸落地面的瞬间,一阵来自远方的风拂过大地,亭子里的那道人影也随风而去,消散在了未知里。
**
十月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二月坐在沙发逗他新养的小狗。
“十月哥,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九月姐就要被琉星那家伙拐跑了!”二月一边训练小狗握手一边说道。
“什么?”
“你早上出门后琉星那家伙来了,把九月姐约走了。”二月指着摆在茶几上的那支花瓶,在十月出门前还没有的,现在花瓶里插着一束开得正漂亮的玫瑰花。二月说:“你看,九月姐还收了他送的花。”
二月话刚说完就收到了三月的胳膊肘攻击。这一击他没受着力,二月疼得呲牙咧嘴。
“哎呦,你创我干什么?实话都不让说啦?这不是让十月哥有点危机感嘛。”
三月有些无语,但他也不是很会表达的人,只能叹了一口气。
十月倒是没有如他们以为的那一般表现出焦急,九月已经跟琉星出门了,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就算是约会进程也已经过了大半,着急也没有意义。只是视线在略过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时,眸光还是黯淡了几分,心里也变得沉甸甸的。
“对了十月哥,你这一大早的去哪了呀?”八月感觉到气氛的沉重,连忙出面转移话题试图。
“去办了点事,顺便去见了一位故人。”
十月没有明说,但大家识趣的没有再问,气氛再一次凝固。
“对了,沧月姐回地球了。”
“嗯?那她住哪?怎么不来我们这?”
对于八月的问话,十月也只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沧月住哪,救世之战后沧月于异世战斗,偶尔会回地球祭拜玄月,但很少会来找他们。刚刚他也没有问。
“那真是可惜。”一月吃着棒棒糖,摇头晃脑的,“我还想和沧月姐玩护士游戏呢。”
她喜欢玩护士病人的游戏,但其他姐姐都不感兴趣,只有沧月姐会陪她玩。
“然后拿我当病人吗?=_=”五月幽幽开口。
二月逗着小狗,想也不想就接话:“那是你的荣幸。”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婉拒了哈~”
在弟弟妹妹们的欢笑声中,十月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轻抚着他带回来的盒子。
**
当九月回到别墅的时候,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只开了一盏灯。暖色调的灯光点亮着客厅,九月瞥了一眼时钟,估摸着大家都回去睡觉了,只有还坐在沙发上十月似乎在等什么人。
“十月?”
“你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但又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巴。
他们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先说话。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十月打破了沉默。
“吃过晚饭了吗?”
“嗯。”
“那……早点休息吧。”
见十月转身要走,九月连忙开口叫住了他:“十月,你今天去那里了?好像一早起来就不见你。”
“有点事先出门了,路上顺便去墓园看了看。”十月没有说看谁,他们都心知肚明。末了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生硬,于是又补了一句:“沧月姐也在。”
“怎么去祭拜玄月哥都不叫我们?”
“只是路过,然后突然想去看看,如果特意去祭拜的话肯定会和大家一起的。”
“哦。”
无意中瞥见十月的手,九月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皱着眉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十月的手上有一道道细小的伤痕,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没事,是不小心弄到的。”十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然后客厅里又安静了下来。
“十月,”生硬的一问一答仿佛他们是陌生人,这只是在客套寒暄一般,这种感觉让九月很不愉快。她直直地望着他,问:“我今天出门了,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暖色的灯光之下,银发少年低垂着眉眼,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情绪。他只让九月早点休息,然后转身离去。
他什么都没有问,像是给足了尊重,又像是毫不在意。
看着十月的背影,九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生气。
气性上头的九月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加快了脚步,摇曳生风地超过他上了楼。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密集的脚步声彰显了她的不愉快。
在越过十月时,她还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眼看那个粉色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十月微愣。
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要洗澡睡觉的。
只是在打算开门时,九月的动作顿住了。
她低头,看着挂在她门把手上的小纸袋子,眨了眨眼。
取下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小盒子。
九月拿出盒子打开,黑色绒布上躺着一枚胸针,在走廊的灯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胸针四色花瓣的造型,每一瓣都栩栩如生,格外美丽。
一瞬间,压在九月心头的那点不快全都消散了去。
她拿起那枚胸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手艺还算不错。”
**
十月在路过九月房间门口时刻意慢下脚步,在确认她门把手上是空荡荡的之后,才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拉开窗帘打开窗,任由晚风灌进屋子里,十月长舒一口气。
——希望她会喜欢。
楼下花圃里,一株孤零零的花随着晚风摇曳,花枝上结了一个个小小的花骨朵,静静地等待着开放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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