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梁x顾一野]双星 4]

新兵连的生涯,在最后一次全副武装的五十公里越野考核后,画上了句号。汗水、泥土、嘶吼与坚持,都凝固在了最终的成绩单上。高梁和顾一野,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这一期新兵中最耀眼的两颗星,综合成绩名列前茅,却又在不同的项目上各擅胜场。

分别的时刻到来,他们被分配到了不同的英雄连队。高梁去了以敢打敢拼、作风强悍著称的“夜老虎连”,而顾一野则被选入了注重战术协同、技术含量更高的“钢七连”。

月台上,运送新兵的列车即将驶向不同的方向。离别的愁绪混杂着对未来的憧憬,弥漫在空气中。

高梁背着打包好的行囊,站在顾一野面前,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眼神里却少了平日的戏谑,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伸出手,拳头在顾一野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顾骡子,到了钢七连,别给咱们新兵连丢人!”他故意用了个粗俗的绰号,试图冲淡这略显沉闷的气氛。

顾一野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动作标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无比平整的军装领口,仿佛在借此动作平复心绪。然后,他看向高梁,目光沉静而深邃:“彼此。夜老虎连竞争激烈,别在第一轮淘汰赛就被刷下来。”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高梁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那不是挑衅,更像是一种……叮嘱。

“放心!”高梁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自信满满,“老子到哪儿都是尖子!倒是你,别整天抱着书本,小心变成书呆子!”

汽笛长鸣,催促着离别。

高梁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深深看了顾一野一眼,似乎想将这张清冷又深刻的脸庞牢牢刻在心里。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用力拍了拍顾一野的胳膊,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车厢走去,背影决绝,带着他一贯的洒脱。

顾一野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如同野火般炽热的身影消失在车厢门口,直到列车缓缓启动,驶离站台,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他这才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新的连队,新的环境,更高强度的训练,更严峻的挑战。两人如同被投入不同熔炉的矿石,开始经历各自的锤炼与塑造。

高梁在“夜老虎连”如鱼得水。这里崇尚实力,作风彪悍,正对他的脾气。他将那股野性和不服输的劲头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一次次极限体能、险难课目中脱颖而出,很快成为了连里的训练标兵。他的世界里充满了汗水、吼声、实打实的对抗和兄弟间拍着肩膀的粗豪情谊。

顾一野在“钢七连”则找到了另一种归属感。这里更注重战术思维、技术装备的应用和团队的精妙配合。他深厚的理论功底和冷静的分析能力得到了充分发挥,在沙盘推演、战术制定中常常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逐渐赢得了连长和战友们的信赖。他的世界是地图、数据、无线电指令和深夜学习室里不灭的灯火。

空间的距离并未切断那根无形的线。他们偶尔能从军报上看到对方的名字,在表彰通报里瞥见熟悉的影子,在全师组织的联合演习中,隔着漫山遍野的伪装网和无线电静默,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高梁会在拼尽全力完成一次武装泅渡后,躺在河滩上喘着粗气,望着天空,莫名其妙地想:不知道顾一野那家伙,现在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复杂的推演?

顾一野则会在破解了一个复杂的战术难题后,推开满桌的资料,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脑海里会闪过一个念头:以高梁的风格,面对这种情况,大概会选择最直接、最冒险的强攻路径吧。

思念,如同涓涓细流,在各自繁忙而充实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地流淌、汇聚。

一次全师规模的大型红蓝对抗演习,给了他们再次“交手”的机会。高梁作为“夜老虎连”的尖刀班班长,承担穿插破袭任务;而顾一野,则是蓝军指挥所的一名作战参谋,负责情报分析和防御部署。

演习场就是战场,硝烟弥漫,电子对抗激烈。高梁带着他的班,凭借出色的单兵素质和悍不畏死的作风,连续突破了蓝军几道外围防线,像一把尖刀,直插心脏地带。然而,在接近蓝军一个疑似指挥节点时,他们遭遇了极其精准和猛烈的火力阻击,仿佛对方早已料到他们的路线。

高梁趴在掩体后,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空包弹,眉头紧锁。“妈的,邪了门了!这帮蓝军怎么像长了眼睛似的!”

他并不知道,在远处的蓝军指挥所里,顾一野正站在电子沙盘前,指着高梁他们可能渗透的几个方向,冷静地向指挥官汇报:“根据对方前期作战风格和地形分析,‘夜老虎连’高梁部最有可能从3号、5号区域尝试突破。建议加强此区域的火力配置和反侦察手段。”

当高梁最终凭借一次极其冒险的侧翼迂回,险些端掉蓝军一个补给点时,指挥所里响起了警报。顾一野看着沙盘上那个代表红军小股部队的、异常活跃的光点,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果然是他。只有高梁,才会用这种不顾后果、却又往往能出奇制胜的打法。

演习结束,红军以微弱优势获胜。总结大会上,两人在人群中远远对视了一眼。高梁冲着顾一野的方向,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带着硝烟味道的、挑衅又畅快的笑容。顾一野则微微颔首,眼神里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锐利光芒。

那一刻,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变得更加强大。

演习后的休整期,是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高梁心里憋着一股劲儿,白天顾一野在总结会上那副冷静剖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他又爱又恨。他独自一人,翻过营地后面的小山坡,想到训练场跑个五公里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然而,当他走近空旷的训练场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一野独自一人,坐在四百米障碍场尽头的双杠上,没有看书,也没有训练,只是静静地坐着,仰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如水,洒在他身上,为他清冷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竟显出几分平时罕见的孤寂。

高梁的脚步顿住了。他站在阴影里,看着月光下的顾一野。那一刻,白天所有争强好胜的心思都悄然褪去,心里只剩下一种柔软的、酸涩的悸动。他发现,自己很想走过去,打破那份孤寂,想看看那双总是沉静如海的眼眸里,此刻究竟映照着什么。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脚步声惊动了顾一野。他转过头,看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高梁,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月光下蔓延。

高梁挠了挠头,走到双杠边,靠着冰冷的金属立柱,仰头看着坐在上面的顾一野。“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你呢?大半夜的,在这儿装什么深沉?”

顾一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遥远的月亮,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这在高梁听来,简直是破天荒。顾一野也会有迷茫的时候?

“想什么?”高梁忍不住追问,语气放缓了许多。

顾一野低下头,目光落在高梁脸上,月光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想未来的战争会是什么样子,想我们现在的训练,是否真的能应对。想……很多不确定的东西。”

高梁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他的世界更直接,更当下。完成任务,打败对手,保护战友。顾一野思考的这些东西,离他似乎很遥远,但又莫名地让他感到一种沉重。

他看着顾一野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轮廓,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很软。他伸出手,不是拳头,而是张开手掌,轻轻碰了碰顾一野垂在身侧、有些冰凉的手背。

“想那么多干嘛?”高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他特有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热量,“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

这几乎算不得承诺的承诺,带着高梁式的粗糙和直接,却像一道光,猛地照进了顾一野此刻有些纷乱的内心。

顾一野浑身微微一震,目光骤然转向高梁,紧紧锁住他。月光下,高梁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玩笑,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认真。

野火在这一刻,不再只是灼烧,而是散发出了温暖的光芒,试图驱散深海深处的寒意。

顾一野看着他那双眼睛,看着里面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一直紧绷的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情绪汹涌而来,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堤坝。

他几乎是遵从本能地,反手握住了高梁那只触碰他手背的手。

他的手心微凉,而高梁的手,一如既往的滚烫。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骤然交汇,两人都像是被电流击中般,同时颤抖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月光无声地流淌,见证着这寂静无声处,石破天惊的触碰。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目光交织,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相连的掌心,看进对方的灵魂深处。远处营房零星的光点,天边闪烁的星辰,以及耳边细微的风声,都成了这一刻的背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顾一野率先松开了手,动作有些仓促地从双杠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脚步略显凌乱。他背对着高梁,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很晚了,回去吧。”

高梁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心还残留着那份微凉的触感。他心里空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不确定感填满。他没有纠缠,没有追问,只是看着顾一野快步离开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影子。

直到顾一野的身影消失在营房拐角,高梁才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还烙印着对方的温度。他咧开嘴,想笑,又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最终,他对着顾一野消失的方向,用极低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那轮明月听:

“顾一野,你跑不掉的。”

野火终于触碰到了深海,虽然只是瞬间,但那灼热的温度,已经足以在冰冷的海面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界限已被打破,某些深藏的情感,如同地火,开始奔涌,寻找着喷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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