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裕子阿姨端着精致的茶盘走过来,脸上堆满了慈祥又带着点过分热情的笑容。她一边熟练地摆上茶点,一边笑眯眯地打量着迹部景吾,那眼神,活像是在欣赏一件极其满意的艺术品。

“迹部君是在加拿大集训网球吧?真是了不起!这么年轻就这么有出息!”

“家里父母身体都好吧?哎呀,看您这气度,就知道家教一定极好!”

“平时除了网球还喜欢什么呀?我们雾山小姐啊,虽然看着安静,其实可会照顾人了,你看小空被她养得多好……”

我越听越不对劲,这话题走向简直是在往“相亲角”狂奔。

裕子阿姨那点想要牵线搭桥的心思简直呼之欲出,再让她说下去,怕不是要问迹部生辰八字合不合了!

“咳!裕子阿姨,” 我赶紧出声打断,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书房里还有点东西没收拾好,我带迹部君过去看看。您先忙您的!”

说着,我几乎是半推着迹部往书房方向走。

裕子阿姨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我懂我懂”的意味,挥挥手:“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聊,我去给小空弄点吃的。”

我松了口气,带着迹部快步走进书房,顺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那过分热切的目光。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的蝉鸣。书桌上有些凌乱,正摊开着几张宣纸,上面墨迹未干,是我刚才写的毛笔字。

“在写字?” 迹部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宣纸上。上面是几个方方正正、笔画舒展有力的汉字。

“嗯,” 我走过去,一边整理着纸张,一边解释,“是给裕子阿姨的小孙子准备的。小家伙刚上小学,听说很喜欢书法,我就想着写几个字给他当开学礼物。”

纸上写的是小男孩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祝福语,字体清秀中带着一股内敛的韧劲。

迹部没有立刻说话,他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纸上的字迹。那专注的目光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眼眸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见过她凌厉的身手,见过她沉静插花的模样,却没想到她写出的字也如此娟秀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总有挖掘不完的惊喜。

“你的字很漂亮。” 他低声评价,语气真诚。

“谢谢。” 我笑了笑,将写好的字小心地放到一旁晾干。

迹部的目光在书桌上游移,最终又落回我身上,带着一丝迟疑,却又带着明确的好奇:“雾山,” 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迹部景吾’……这四个字,在中文里,是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看着他带着探究的认真眼神,我思索了片刻。

“嗯……‘迹部’是你的姓氏,我不作解读。” 我拿起手边一支干净的毛笔,蘸了点清水,在另一张空白的宣纸上,用清晰的水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景吾”二字。

水痕在宣纸上缓缓洇开,形成清晰的字形。

我指着“景”字:“这个‘景’,在中文里,可以指美丽的景色、风光,比如‘风景’。” 顿了顿,我继续道,“但同时,它也有‘敬仰’、‘敬佩’的意思,比如‘景仰’。”

水痕的“景”字在纸上显得开阔而端正。

然后,我的笔尖移到“吾”字:“至于这个‘吾’……”

我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对古老文字的敬意,“这是一个非常古老且有分量的自称,相当于‘我’。”

“但它不同于普通的‘我’,它带有强烈的自我意识、主体性,甚至一种尊贵的意味。在古代,只有身份地位很高,或者在某些正式、庄重的场合,人们才会用‘吾’来自称。”

宣纸上的水痕“吾”字,笔画沉稳而有力。

我放下笔,抬起头,看向迹部景吾,目光清亮:“所以,‘景吾’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 我微微停顿,组织着语言,“我认为它代表的是——

‘令众人景仰之我’

这和你平时那种华丽而光芒万丈的风格,嗯……还挺契合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迹部景吾的身体僵住了。

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那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起剧烈的、难以置信的波澜,仿佛他内心深处某个最核心、最隐秘的自我认知,被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精准无比地、**裸地揭示了出来。

令众人景仰之我

The 'I' that is admired by all……

这不仅仅是字面的解读,这简直是一把钥匙,直接捅开了他华丽表象下最本质的骄傲与存在基石,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她说出“景吾”这两个字时的语气。

不是平时礼貌疏离的“迹部君”,而是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景吾”。那清越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直撞入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麻,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被彻底看透的震撼、灵魂共鸣的战栗以及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才能勉强抑制住身体的轻颤。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蝉鸣聒噪。宣纸上的水痕字迹在空气中慢慢变浅、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刚才那番话带来的冲击,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迹部的心上。

过了好一会儿,迹部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压了下去。他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张写着水痕、字迹已近乎消失的宣纸。

“这张纸……” 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拂过那几乎看不见的“景吾”二字的位置,声音低沉而郑重,“可以送给我吗?”

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执着的认真,我有些意外,随即莞尔一笑:“当然可以呀,不过水写的,很快就干了,什么都没了哦。”

“没关系。” 迹部的声音异常坚定。他要的,是承载了这一刻、承载了她那番解读的载体本身。他小心地拿起那张近乎空白的宣纸,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离开的时候,夕阳的余晖给庭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小空冲着迹部“汪汪”叫了两声。

迹部站在玄关外,怀里珍而重之地抱着那张卷起来的宣纸。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

“雾山隐,”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坐进了等候的宾利,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街角。

我站在门口,晚风拂过发梢,带着庭院里残留的荷香。那句“非常美丽的名字”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裕子阿姨抱着小空,脸上露出了然的、欣慰的笑容。

而书房里,那张写着水痕的宣纸,此刻大概真的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但有些东西,一旦写下,便再也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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