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伦敦的冬天难得放晴,阳光透过庄园高大的落地窗,在厚重的地毯上投下斜长的光斑。春节的脚步踩着异国的风雪来了。

因着伤势未愈,不宜长途颠簸,七哥最终黑着脸妥协,将我留在了英国。

于是,我被迹部景吾接到了迹部家在伦敦郊外的古老庄园里,彻底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生活。

迹部的时间表被精确地切割。

晨起处理邮件与跨国会议,上午的课程通过视频完成,下午则雷打不动地属于家族在英国的业务。而所有缝隙里的时间,都被他用来填满我的视线。

七哥寄来的厚厚一沓高考模拟卷,成了我们之间奇特的联结。

庄园那间有着高高穹顶、橡木长桌的书房里,常常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他对着电脑屏幕处理复杂的金融模型,我则埋头与数学大题鏖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静的、各自努力的温馨。

唯一的争执点,在于我的“行走权”。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我第无数次试图挣扎,指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脚抗议。

迹部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指向我小腿上一道尚未完全褪去粉色的、被荆棘刮伤的细长疤痕:“不行。”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大步走来,弯腰,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轻松地将我抱起,动作熟练得如同呼吸,“医嘱说了要静养。”

起初,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被他抱着上下旋转楼梯,穿过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长廊,甚至在仆人们训练有素、低眉敛目却无处不在的视线中去花园里“散步”,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而迹部大少爷,神情自若,步履稳健,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件稀世珍宝,理所当然该被如此珍重对待。

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这移动方式。

靠在他结实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冷松木香混合着一点淡淡的书卷气,成了冬日里最安心的慰藉。

除了洗澡如厕这类绝对私密的领域,其余一切,他几乎不假仆人之手,喂饭、递水、盖毯子,细致入微。

直到某天,我捏着腰侧明显软乎了一圈的软肉,对着穿衣镜发出哀嚎:“迹部景吾!你的肱二头肌和胸肌都是靠抱我练出来的吧?”

“我呢?你看看我!像不像被你精心饲养的小猪崽!”

他刚结束晨练,额角还带着薄汗,闻言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发顶,镜子里映出他带着促狭笑意的俊脸。

他捏了捏我脸颊的软肉,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手感甚好。本大爷饲养技术,华丽得无懈可击。” 气得我用手肘去撞他,却被他笑着轻易化解。

迹部的父母这段日子也难得地留在了庄园。

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这对素来忙碌的夫妻似乎也放缓了脚步,将更多时间留给了家庭。餐桌上,迹部夫人温柔地询问我的口味和恢复情况,迹部先生虽然话不多,但看向我和迹部的目光里,那份深藏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珍视,清晰可见。

除夕当天。

一大早,我就被迹部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

他亲自捧来一套精心准备的礼服。柔雾粉的羊绒长裙,剪裁优雅得体,裙摆缀着细碎的手工珠绣,外面搭着同色系的软呢收腰大衣,配上一顶小巧的贝雷帽和珍珠耳钉,十足的英伦名媛范儿。

笨拙又认真地帮我梳理长发,笨手笨脚地试图给我盘发,最终以失败告终,只能请来女仆帮忙,自己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挑剔着发饰的角度。

而他自己,也换上了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扣是低调的蓝宝石,整个人挺拔矜贵,恢复了昔日冰帝之王的耀眼风采。

把我安顿在起居室舒适的沙发里,他便一头扎进了厨房。

隔着门,能听到里面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和他偶尔低声询问管家“生抽是不是这个?”、“冰糖放这么多够吗?”的声音。

很难想象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球场上睥睨众生的迹部景吾,会为了几道中国菜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但是,真的要穿着西装去做饭吗?我一头黑线。

好不容易,厨房的动静平息了。

他带着一身淡淡的烟火气,神采奕奕地凑到我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他身上暖烘烘的气息瞬间包围过来。

就在这时,我的平板电脑适时地响起了视频通话邀请的铃声——

正是中国时间晚上八点整,龙家一年一度最热闹的除夕团圆饭开席了。

接通视频的瞬间,巨大的圆桌和喧闹的人声几乎要冲破屏幕。

大伯红光满面,伯母慈爱地笑着:“哎哟,我们小九看着气色好多了,脸蛋儿都圆润了!英国伙食不错啊!不是说白人饭难吃吗,你怎么这么胖了?”

我立刻指着身边的“罪魁祸首”控诉:“都是他!每天把我当猪喂,顿顿不落!”

镜头立刻聚焦到迹部身上。他瞬间挺直了背脊,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带着点拘谨的得体微笑。

大哥龙暄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关切:“小九,身体恢复得如何?伤口还疼吗?”

他仔细看了看屏幕,也笑了,“嗯,看着是比之前有精神,也……丰腴了些。迹部先生很会照顾人,还会做饭?”

迹部连忙谦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您过奖了。只是才学了几道简单的中国菜,还在摸索阶段。”

他放在身侧的手,悄悄在沙发靠垫的掩护下,捏了捏我的手指。

二哥龙韫那张严肃古板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眉头习惯性地皱着:“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小九,明年务必回来。在外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语气是命令式的。

我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知道了二哥,明年一定回……”

话音未落,六哥龙炀那张带着点神棍气质的脸就挤了进来,得意洋洋:“怎么样小九?六哥当年算的准不准?‘东行必有喜事’!瞧瞧,这不就应验了嘛!喜事临门啊!” 他挤眉弄眼,意有所指地瞄着迹部。

“放你娘的狗屁!” 屏幕那边传来七哥龙曜炸雷般的怒吼,紧接着是椅子被撞开的刺耳声音。镜头剧烈晃动,只见七哥满脸通红地跳起来,隔着桌子就要去揪六哥的衣领。

“什么狗屁喜事!差点把命都算没了!老子迟早砸了你那些破盘子烂碗!”

“哎!大过年的!像什么样子!” 五哥龙瀚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稳稳地按住了暴跳如雷的七哥,另一只手则轻松地隔开了试图溜走的六哥。

五哥魁梧如山的身姿往那一站,自带镇压效果。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两个弟弟:“要打,吃完年夜饭,去院子里打。别吓着孩子。”

老六和老七瞬间偃旗息鼓,讪讪地坐了回去。

四嫂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打圆场:“好啦好啦,别闹了。小九啊,你看今年家里多热闹。说不定明年春节啊,咱们这桌上就要添人了哦?”

她笑盈盈的目光在屏幕里的我和迹部之间流转,暗示得不能再明显。

我和迹部同时一僵。我脸上腾地烧起来,迹部则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耳根也悄悄红了。

还没等我俩从这暧昧的调侃中缓过神,五嫂清亮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率:“哎小九!让迹部君多露露脸啊!光听声音了!五嫂给你把关,长得不帅可不行!基因不够优秀,以后生出来的宝宝不好看怎么办?”

“五嫂!” 我臊得恨不能钻进地缝,脸颊烫得能烙饼,赶紧转移火力,“八哥!八哥你找到对象没?上次说的那个……”

屏幕角落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八哥龙昶立刻哀嚎起来:“小九!你不厚道啊!大过年的拉你八哥出来挡枪!哥白疼你了!” 他夸张地捂住心口,引得满桌哄堂大笑。

就在这吵吵嚷嚷、充满了烟火气的热闹声中,屏幕那头,远远地传来了“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紧接着是孩子们兴奋的尖叫:“放烟花啦!放烟花啦!发红包咯~!”

“快看!今年的浏阳烟花采购得不错!” 四哥龙彻的声音带着满意。

镜头立刻转向窗外。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夜空中次第炸开,流光溢彩,映亮了屏幕前一张张欢笑的、熟悉的脸庞。小侄子小侄女们蹦蹦跳跳的身影在窗边晃动。

在一片璀璨的背景和鼎沸的人声中,我们互道了新年祝福,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以及身边人清浅的呼吸。

迹部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那点拘谨彻底褪去,又恢复了惯有的华丽自信。他站起身,带着点神秘的笑意:“稍等。”

不一会儿,他推着一辆铺着雪白餐布的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上,是几道热气腾腾、卖相竟然相当不错的中国菜——油亮诱人的红烧肉,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还有散发着酸甜梅子香气的梅汁排条。

“尝尝,”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本大爷的料理技术相当华丽。”

那语气,跟刚才在龙家人面前谦虚谨慎的模样判若两人。

迹部的父母和管家也适时地走了进来。

整个庄园的公共区域都被精心装点过,大红的中国结高高悬挂,寓意吉祥的春联贴在雕花的门柱上,窗玻璃上也贴上了精致的剪纸窗花,浓郁的中国红瞬间冲淡了异国的冬意,也熨帖了我心底的思乡之情。

温馨而丰盛的年夜饭在壁炉的暖光和满室的中国红中进行。

饭后,迹部不由分说地将我裹进一件蓬松厚实的白色长羽绒服里,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严实得像个移动的北极熊。然后,他稳稳地将我抱起,走上宽阔的露台。

冬夜的寒风瞬间被隔绝在厚实的衣料之外。露台上早已准备好了铺着厚厚毛毯的躺椅。他抱着我坐下,将我牢牢圈在怀里,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为我挡住侧面吹来的冷风。

“看。” 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起头。

漆黑的夜幕被彻底点燃。

庄园前方的开阔地上,无数烟花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冲云霄,然后在最高点轰然绽放。

金菊、银柳、火树、流星……赤橙黄绿青蓝紫,绚烂的光华瞬间铺满了整个视野,将泰晤士河畔的冬夜映照得如同白昼。

巨大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震动着脚下的地板,也震动着胸腔里的心脏。流光溢彩的花火倒映在迹部深蓝色的眼眸里,如同坠落了整个星河。

璀璨的光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我的发顶,声音被淹没在烟花的巨响里,却又清晰地穿透一切喧嚣,直达心底:

“小隐,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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