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久之后,幸村的父亲接到公司的调令,调他到国外的分公司担任总经理,还邀请他带着家人一起。
同一天,幸村接到了一位知名日本画画家的邀请,邀请他共同环球画展。
可是,幸村与那位画家并没有多少交集。
而且,幸村并画日本画。
幸村回到画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的想法乱成一团缠绕的丝线。有什么东西隐隐蛰伏其中,却找不到理清的头绪。
直到那天,网球部聚会,他喝醉了。
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到走廊角落,拨通了绫音的电话 。
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她才接起来。
幸村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那天,你原本要跟我说什么?”
“……你喝醉了吗?”
“没有。”
风声呼啸过耳,像有海浪翻卷拍岸。
漫长的几秒寂静后,绫音终于开口: “没什么。你说得对,我不能同时对不起两个人。”
“抱歉,精市,我只能放弃你了。”
幸村坐在角落,捏着茶杯。在她说这话时,指甲蓦然嵌进皮肤。
在痛感铺开之前,某种对于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让他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但是那天晚上,你没说完的话,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回应。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电话已经挂断了。
幸村发颤的指尖一下下触过屏幕,艰难地把电话拨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前后不过三分钟。
三分钟。
这个号码,已经注销了。
13.
最后见面那晚,那辆差点撞上以及的车。
前前后后每一帧的画面,都在幸村脑中清晰地放慢。
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横亘眉宇的刀疤。
看似赔笑的神情里,凝着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说:“抱歉啊,星野警视。”他叫绫音,星野警视。
他分明,一早就认得她是谁。
14.
幸村站起来,酒精的余韵还在大脑里摇摇晃晃,像是夜幕下的浪潮。
但一个可怖的念头,已经像是突然撞出海面的礁石,浮现出来。
他转身,扶着走廊冰冷的墙壁往前走。
一开始步履有些踉跄,到最后,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真田从包厢出来。
和幸村迎面撞上,惊愕地叫了一声:“幸村,你干什么去?”
幸村没有回答。
他说不出话来,只有一颗滚烫的心揣在胸腔里,翻来覆去地急促跳动,连带着血液都要一并泼出来。
星野低垂,路灯光芒笼罩。
幸村喘着粗气赶到警视厅,竟恰好看到栗山。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神情肃穆的年轻警察。
幸村认得他们,是之前那场挟持事件里,持枪跟在周川柏身后的手下。
看到他,栗山不复在绫音面前开朗的样子,冷着声音发问:“你来干什么?!”
幸村没理会他。
只看向为首的警察:“星野绫音呢?”
“绫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什么身份来打听他的消息?幸村精市,你难道不知道我才是他的未婚夫?你不要以为……”
幸村抬起手,重重地一拳砸在栗山的脸上。
栗山还要再说什么,幸村又抬起手却被急匆匆赶来的真田拦住。
于是栗山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吞了回去。
幸村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绪,又问了一遍:“星野绫音呢?”
“当初那个卧底任务,根本还没有结束,是不是?”
“……幸村君。”
年轻的警察吞咽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
“这是我们的内部工作,您无权过问。”
站在一旁的栗山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揪住小警察的衣襟,大声质问:“什么意思? 什么叫卧底任务还没有结束?”
“你们不是说,绫音姐只是被临时借调去大阪,帮着专案组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吗?为什么会和当初那个任务又扯上关系?”
“你们不是说,不会再安排他去碰什么危险任务的吗?你们明明答应过我的,我爸妈当初牺牲的时候,你们都答应过的!”
栗山悬着的心终于掉下来,他崩溃的拉着年轻警察的领子,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一旁几个警察想拉住他,阻止的手却又停在半空,左右为难。
幸村心里像被谁活生生剜走一块,疼得几乎痉挛。
他抄起一旁的花瓶摔落在地上,“砰”的一生,全场寂静。
幸村眼神失焦地落在栗山的脸上,一字一句道:
“闭嘴。”
15.
最终,幸村被绫音的上级,请进了警视厅。
还是那间没人的会议室,几个中年警察神情肃穆地坐在我对面。
“幸村君,因为保密等级,我们无法向你透露任务的任何具体细节。”
“我们只能向你承诺,星野绫音是我们总务科的组长、亦是我们的战友。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友、一位公民的生命,会竭尽所能,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我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幸村低下头,盯着桌面掉漆的那一小块,
“我就想知道,绫音她现在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或者说,那天晚上绫音来找我的时候,那辆差点撞到我的车,是不是和她这次的任务有关?”
总务科长看着幸村,低低叹了口气:
“幸村君,你大可以不这么聪明,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把星野绫音当成你漫长人生里的一个过客好了。”
“你年轻有为,优秀帅气,可以有远比现在更好的选择。说句实话,就算这一次,绫音有幸平安归来了,对你来说,她也并不合适。”
幸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并无笑意的机械弧度:
“我不合适,那么,宁小姐就合适了吗?”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一般,隔壁的另一一个房间里,传来宁钰声嘶力竭的质问。
在其他人隐约的安慰声里,总务科长苦笑了一下:
“栗山这孩子……幸村君,我承认,在处理有关他的事情上,我们的确有失分寸。”
“可能因为她父母都是局里牺牲的老战友的缘故,无论是我还是绫音,对她都多了几分纵容。”
“如果伤害到你,幸村君,我先跟你说声抱歉。”
“之前泄露你个人**的大沼,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革职开除处理。”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
“对栗山来说,父母离开后,绫音是他唯一的家人。但我知道,在绫音的心里,自始至终,她想结婚的人,只有你一个。”
16.
绫音和栗山,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绫音的父亲过世得早,她母亲死在一场扫黑除恶任务里。
那年,她只十二岁。
栗山的父母都是她母亲的同事,绫音因而和栗山有了更频繁的接触。
绫音从警校毕业后进入警局,栗山的父亲成了他的师父。
然后五年前,他和妻子一并在一场轰动全国的爆炸案中牺牲。
“这个消息,我们都瞒着不敢告诉栗山,但他聪明,还是知道了。”
幸村沉默地注视着对面的总务科长。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叹息:
“他生病了,重度抑郁症,闹过很多次自杀,最后全靠绫音陪着才熬过来。我还记得绫音跟我说过,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寿终正寝的奢望,也不想耽误任何人。所以栗山对他来说,只能是家人,不会有任何别的可能。”
“但其实,结婚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唯一能合法成为家人的途径。”
“因为栗山的病情,再加上身份特殊,我们的确对他诸多纵容。”
“三年前得知绫音还活着的消息,大家都很惊喜。那时候,栗山的病又复发了,我们都不敢刺激他,只能由着他去找你……”
老局长大概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
到最后,他撑着桌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幸村站在他对面,下意识地四下寻找,找到水杯递过去。
他摆了摆手:“不用……老毛病了。幸村君,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绫音的办公室?”
他带着幸村出门去。
路过一小队整装待发的警察。路过哭得声嘶力竭的栗山。
来到一间干净到近乎简陋的办公室。百叶窗拉开,灯光亮起。
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个小小的相框。
照片里,是穿着鱼尾婚纱的绫音,眉头尚未完全舒展,脸上的表情似怒非笑,而旁边的沙发上,坐着身穿白色婚服,笑容温和,满眼宠溺的幸村精市。
幸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这是,当初他和绫音订婚前夕。自己陪着她去试婚纱。
结果因为店主安排失误,原本绫音看中的婚纱被送去分店给别的客人试了,只能穿备用款。
绫音很不高兴地跟店员争辩了几句。
整理好裙摆,回头就看到幸村举起手机,镜头对准她。
绫音情绪不好,语气也有些冷淡:“有什么好拍的?我还在生气。”
他就弯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过来牵她的手:“生气也好看。”
“咔嚓!”
两人相处之间的甜蜜被店员用相机拍了下来。
17.
幸村把相框捂在心口,忽然地流下泪来。
耳畔像有气泡一个接一个,细密地破裂。
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他听到了总务科长的声音:
“因为敌人涉及到的,是一些国际上的违法贸易、甚至是情报泄露,绫音作为知情人和亲历者,参加了这次绝密行动,连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具体行踪。”
“幸村君,这个任务比你想象得更复杂,也更危险。”
“今天从这里离开后,你就当作一切都结束了,你从来不认识星野绫音这个人。”
“这是她要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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