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的中文发音标准清晰,天生的贵族腔调。
还附赠一个名词解释。
“云里的月亮,遥不可及。啧……”
“跟你家大小姐那副高冷的样子,倒是绝配。”
忍足自动过滤了迹部话里的揶揄,只捕捉到了那三个字的准确发音。
他在心里默默跟着念了一遍又一遍——Yún Yuè Yáo。
云、月、遥。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味,组合起来如同清泉流淌过玉石,又如同月光洒落寒潭。
他越听越喜欢,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迹部,能再慢点说一遍吗?我想学学发音。”
迹部强忍着挂断电话的冲动,指尖揉上自己的太阳穴,清晰地、大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
“Yún——Yuè——Yáo——”
他念得极其缓慢清晰,如同在教幼儿园小朋友,“听清楚了吗?忍足同学?”
“嗯,听清楚了。”
忍足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声音里充满了愉悦,“谢谢迹部老师啊。”
迹部被他这声“老师”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不过,他终究还是念在多年好友的份上,补充了一句:“本大爷的中文老师是顶尖的。”
迹部的声音带着点施舍般傲慢,“看你可怜,回头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收费很贵,但效果一流。”
“大少爷威武!”他毫不吝啬地送上赞美,“谢了!”
“不过千万偷偷介绍给我就好。”
“毕竟我还要多多‘请教’大小姐呢……”
这才是重点!
制造接触机会!
迹部在电话那头无声地骂了一句“重色轻友”,最终只憋出两个字: “挂了!”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切断。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忍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极好地放下手机。
“云月遥……”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般在他心头萦绕。
云里的月亮……
高悬于天,清冷遥远。
指尖划过手机,停留在通讯录置顶的位置。
那里,静静地躺着——【Moon】。
他独自在房间里,清晰地念出刚刚学会的、仿佛带着魔力的三个发音:
“Yún Yuè Yáo……”
“阿遥……”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冰冷的屏幕。
“我离你……”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份不断靠近的心跳。
“更近一点了。”
忍足侑士最近仿佛一台被设定到极限模式的精密仪器。
医学部的研究课题进入攻坚阶段,数据模型复杂得令人头秃。
网球场上,他不仅要消化如月遥的“指导”,还要应付迹部大爷“报复性”的猛烈球风。
深夜里,啃着艰涩的中文教材,对着视频一遍遍练习发音。
周末则泡在厨房,对照着菜谱跟锅碗瓢盆搏斗,试图复刻出记忆中如月遥喜欢的粤菜味道。
连轴转的代价是睡眠被压缩到了极限,身体的弦绷得太紧。
再加上季节交替,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当忍足强撑着走进文学部阶梯教室时,脚步是虚浮的。
他感觉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带着不真实的飘忽感。
额角突突地跳,喉咙干涩发紧,连呼吸都带着不正常的灼热。
不想错过。
不想错过今天能遇到她的机会。
几乎是凭着本能,挪到了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
如月遥已经坐在那里,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忍足坐下,翻开书本,试图集中精神。
讲台上教授的声音,平日里清晰悦耳,此刻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嗡嗡作响。
他努力想听清那些关于象征主义诗歌的解析,可字句如同散落的珠子,无论如何也串不起来。
眼皮越来越沉重,像坠了铅块,眼前书页上的字迹也开始模糊晃动。
他强撑着,脊背挺得笔直,不想在她面前露出任何狼狈。
可身体的抗议越来越强烈,一阵阵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然后……
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坠入了黑暗。
忍足是被额头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惊醒的。
细腻微凉,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驱散了他混沌的黑暗。
他猛地坐直身体,动作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摇晃。
眼前还有些模糊,用力眨了眨眼。
教室里……空了?
只剩下他和……
如月遥正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一只脚随意地踩着椅子的横梁,姿态带着点慵懒的压迫感。
她神色平静,而刚刚那只抚上他滚烫额头的手,此刻正缓缓收回。
“醒了?”如月遥的声音响起,却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像淬了冰的溪水。
“忍足医生。”
她刻意加重了“医生”两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自己发烧了,没发觉?”男人潮红的脸颊和失焦的眼神映入眼帘。
忍足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脸颊,一片滚烫,喉咙也干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竟然在课堂上睡着了?!
还是在她面前?!
而且还被当场抓包发烧?!
“我……”他试图开口解释,声音却嘶哑得厉害,“没……没注意……”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想抽自己!
没注意?
一个医学生,连自己发烧都“没注意”?
这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只是……只是不想错过今天能见到她的机会罢了……
看着忍足这副面红耳赤、眼神躲闪、又虚弱狼狈的样子,如月遥的眉头皱得更紧。
“赶紧回去休息。”
简洁,冰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忍足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点了点头,扶着桌子边缘,试图站起来。
然而,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和脱力感比他预想的更猛烈。
双腿如同煮软的面条,根本使不上力,他刚站直身体,眼前就是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小心!”
下一秒,忍足感觉自己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
那力量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靠在了她纤细却异常稳固的肩膀上。
熟悉的雪松裹挟着温热气息,瞬间包裹了他滚烫的感官。
他……靠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认知让忍足本就混沌的大脑更加眩晕,心跳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脸颊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分。
他努力想站直,想摆脱这过于亲密的接触,不想让她负担自己的重量。
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酸软无力,只想沉溺在这份带着凉意的支撑里。
“没事……”他鼻音浓重,声音闷闷地从她颈窝处传来,带着病中的虚弱和难以压制的依赖。
“别耽误你吃饭……我自己回去……”
嘴上说着“自己回去”,身体却诚实得如同树袋熊,可怜巴巴地靠在如月遥身上,汲取着那份支撑和微凉。
如月遥:“……”
她清晰地感受到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滚烫体温。
看着忍足烧得迷迷糊糊、还强撑着说“自己回去”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混合着烦躁和无可奈何的情绪涌上心头。
“吃什么吃!”她没好气地低斥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愤懑,“车钥匙给我!”
伸出手,掌心向上,不容拒绝。
忍足此刻大脑宕机,身体投降,顺从得不可思议。摸出车钥匙,乖乖地放在了她摊开的掌心里。
银灰色的车钥匙上,那个莫奈睡莲的钥匙扣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如月遥瞥了一眼钥匙扣,收拢手指,紧紧攥住钥匙。
“走。”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忍足的手臂,支撑着他大半的重量,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带着他往教室外走。
忍足像个大型挂件,脚步虚浮地跟着她。
他声音沙哑,带着点不确定,“你会……开车?”
如月遥脚步未停,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忍足心头警铃大作,毛骨悚然。
“没事,你安全带系好就行。”
“和过山车差不多。”
忍足:“……”
没等他消化完这句恐怖宣言,他的脑袋因为发烧而有些混乱,却捕捉到了她扶着他不放的手,还有她话里暗藏的关心。
他烧得迷迷糊糊,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弧度,带着点梦呓般的口吻,轻轻嘟囔了一句:
“真可爱……”
如月遥:“!!!”
她扶着忍足的手臂猛地一僵,脚步瞬间顿住。
猛地侧过头,眼眸难以置信地瞪大,死死盯住靠在自己肩上、脸颊潮红、眼神迷离的忍足侑士。
他……他刚才说什么?!
可爱?!
他居然敢说她……可爱?!!
他是烧糊涂了?!
还是烧得连命都不要了?!
看着他那副毫无自觉、甚至还带着傻笑的迷糊样子,如月遥胸中翻腾的羞恼,最终化为一声极其暴躁的叹息。
“烦死了!”
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将忍足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像塞一个大型玩偶一样,毫不客气地把他塞了进去。
“砰!” 车门被用力关上。
插钥匙,点火,动作带着压抑的火气。
忍足虚弱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紧紧束缚着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
嗡——!!!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如月遥一脚油门狠狠踩下,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
强烈的推背感将忍足死死按在椅背上,窗外景物瞬间化作模糊的色块疯狂倒退。
忍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恍惚间觉得……
USJ的飞天翼龙……
好像……也不算啥了……
迹部:你看我像高兴吗?
如月:你看我会开车吗?
忍足:你们看我还有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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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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