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中,哪里还有什么仁王雅治,分明就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之上,光仁天皇见了这少女却像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他推开上前来替他擦拭朝服上茶渍的宫人,指着堂下之人大喝到,“你倒底是何人!”
那[女子]似乎是被天皇这样的失态吓了一大跳,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施一礼,用清晰的男声道,“陛下明鉴,在下就是一直以来的仁王雅治,这张脸不是我本来的面目,只是为了今次的比试‘借来用用’而已。”
“哦?这样么。”天皇俯视着臣服姿态的仁王,“朕倒是有些好奇,不妨说来听听。”
仁王颔首应了,旋即开口,“回陛下,那是六年多前,我云游到青崖峰,峰回路转,见一女子背对着我,面对着山崖掩面啼哭,声音很是悲戚。”
“在下便忍不住上前询问。”说着他抬眼觑了眼天皇的神色,“那女子转过身来放下手,脖颈之上竟然空空荡荡!”
场内想起一小片哗然。
仁王继续道,“我吓了一跳,只道大事不妙转身就逃。等到我跑出了数百米,回身看去,却见那女子依旧坐在那里,并未追来,径自继续哭泣。”
仁王挠了挠下吧,难为情道,“无头虽是骇人非常,但好歹是一女子,我复又上前询问。”
那女子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她只一味地说自己的头不见了,没有脸面见人。地府的大人们也分辨不出她来,不肯收她去转世。”
“我便说我可以帮你在做一张新的脸,这样她就可以拿着脸去证明身份了。”
于是,仁王按照女子的描述,把她的长相大致画了出来,又凭借着自身的技艺为她做了一张脸。
“那女子拿着自己的脸,摸了又摸,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说着什么‘终究是晦气’之类的,当即就将那张我精心制作的脸皮扔在了地上,径自化成一缕青烟,再寻不见了。”
仁王抬手指了指自己脸,缘着是我当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做出来的,也舍不得扔,所以这张脸就一直留在了我这,极偶尔心血来潮时,便会‘借’来用一用。”
他讲完了这个故事,见天皇神色晦暗地注视着他。
天皇身侧那侍官跟随光仁天皇时间最久,自是深谙帝心,当即横眉怒喝,“来人啊!将仁王大人拿下!”
他一声令下,殿中侍卫一哄而上,将仁王团团围住。
仁王立在殿中,神色平静。在人群中朗声道,“敢问陛下,何故拿我?”
“你倒来问朕?”光仁天皇闻言终是冷笑一声,沉声质问,“仁王,朕喜欢聪明人,但自作聪明的,不算。”
他目光中没有丝毫情绪,冷声道,“你以光仁绘里子的脸面出现在这大殿之上,易于作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光仁绘里子,那个光仁天皇登机前,早早就已经就嫁到高句丽,前些年传言薨逝了的天家公主!
看着众人面上疑虑的神情,光仁天皇似乎终于和盘托出,“诸位有所不知,绘里子身在高句丽,为求荣华礼遇,便将我国布防悉数相告,同时,勾结唐朝,挑唆新罗、百济同我国的关系,致使最终引发半岛之战。”
虽坊间有过这样的传闻,但此番听天皇亲口到来,震撼之感难以道其一二。
“是故,皇室向高句丽王室请求接绘里子回朝。她应是知道回来后在劫难逃,所以途中就逃了,多年来不知所踪。”天皇闭了闭眼,复又睁眸直视始终默不作声的仁王雅治,“我不知你同她倒底是和关系,但家国大义当先,朕希望仁王君能同朕仔细一一道明。”
说完,他似乎无意在殿上当众与仁王对峙,一挥手便命官兵上前,“将仁王带到偏殿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离开。”
刀剑中心,仁王依旧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陛下明鉴。”
他没有行礼,轻声说完,便抬手覆在脸上,一拉一拽,竟然生生撤下了自己的一张脸皮,登时血流如注!
众人大惊。光仁天皇更是猝然惊得站起了身。
血顺着仁王的脸流淌到衣服上,滴在地上。
他却好像并不觉得分毫疼痛,只直直盯住那上位者,“我看陛下似乎有些在意这张脸皮,就想着不若送给陛下细观。”
他莫不是疯了!一时间,不少人心里都涌现出了这样的感觉。
会上出了这样的变故,天皇已是再无心情观看后面的对弈。只命了宴席到此为止,日后再行继续,又敲打了其余几位十师,言道殿上之事无需妄议多言,他自会查清。
其余众人虽心中充满疑惑,也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但眼下也无甚理有违抗天命,便纷纷离去了。
宫殿中恢复了寂静,天皇一人独坐高台,内心不断涌出罕有的焦虑。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40多年前,年轻的自己犯了错,从凌乱的床榻上滚落在地,匍匐在当时的皇后、他的嫡母面前的那种感觉。
——卑微、窒息,带着阴暗的窃喜和无止境的惴惴不安。
也是因为那一次,父皇的小女儿,光仁绘里子出生了。
当年,为了守住这个足以颠覆皇室的丑闻,皇后便与同她媾和的侧妃之子合谋,在幼女还未及笄之时,将她送去高句丽和亲。
恰逢皇后膝下无子,光仁天皇便也借此得了主母皇后的诺言,扶他荣登大宝。
后来,绘里子从大唐的细作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几欲发狂,她发誓要摧毁日本皇室皇权。
当时已经继位的光仁天皇费尽心力,终于在地方一场连锁引发的战乱后,以自己愿意退位为由,迎绘里子回倭议和。
在回城路上设计将其杀害。
天皇命令刺客取回了绘里子的首级,他亲手将那颗头颅烧毁。看着熊熊烈火吞噬着那和自己六分想象的面容,他终于觉得这个绵延数年的可怕梦魇终于结束了。
直到今日,他再次看到了那张脸……
入夜时分,天皇妥当安排好了一切,便命人备驾前往偏院关押仁王雅治之处,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的线索再做决断。
当他来到监牢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外看守的侍卫无一生还,而仁王雅治倒在屋内地上,身体已然僵硬。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显然是中毒而亡,气绝已久!
天皇仔细探查了仁王雅治的尸体,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断定此事背后还有势力在执掌大局,仁王雅治不过是前来试探虚实的一枚弃子。
当夜,光仁天皇无心安寝,在自己的寝宫里来回踱步,心中越发忐忑,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此人必不完全清楚各中真相,才会叫仁王来试他一试。
大唐的人早已知悉此事,无需探查,可保不齐此番是来警告自己,近日向新罗的手伸得太长了?
此外,高句丽的皇室若意欲以这件事情搬倒绘里子的夫君、如今的三皇子,也是说得通的。
或者是新罗?想要威胁自己让出近年来双方纷争不断的那块土地?
……
他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他躁得口干,便命一直随侍得侍官去帮他去添茶。
侍官离去,室内静得吓人。天皇等了片刻,觉得心下越发惴惴,刚要开口唤人,那侍官便及时端着茶回来了。
天皇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被伺候着起身吃茶,同时示意那侍官照惯例帮他按摩肩颈放松心神。
天皇闭目养神片刻,端起茶盏倾身欲饮,忽闻滴答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滴进了自己的杯盏中。
他愣了一下,低头便看见自己的杯中有半融的红色。
——是血!
光仁天皇瞬间意识到危险的逼近,正欲开口疾呼,一双手却重重按在他的肩膀。
于此同时,身后那个侍官的声音低低传来,“我的母亲既可以叫你哥哥,也可唤你一声父皇,既如此,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天皇惊恐地转过头去,却是颈间一凉,下一瞬间,他的整颗头竟然直直掉落下来,咕噜噜滚到地上,双目圆瞪,身体一个抽搐也颓唐下来,再无声息。
那侍官垂下手,一缕金线自他指尖掉落。
他缓步走到那颗头面前,笑着捧起来,对其温声细语,“当年,你拿走了我母亲的头,现如今要用这个还她的。”
忽地,他的手一顿,眉也狠狠皱了起来。
随即他取出袖中的小刀,快速插入那颗头的鬓角,一拉一划,熟练地掀起对方小半张脸皮。
瞬间便发现此人不是光仁天皇!这是他的替身!
从大仇得报到前功尽弃,侍官心绪难平,将手中头颅恨恨摔了出去。
此刻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着侍卫手中高举的排排火把,侍官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眨眼间,屋外院落已经被潮水般涌来的士兵填的半满,更多的则将整座院落团团围住。
这侍官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却越发紧紧握住手中的刀,眼神中透露出决绝。
既然无法逃脱,那就鱼死网破!
正当他准备冲出去决一死战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空气中倏忽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透着暗沉的黑紫色。
旋即一只苍白的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只手猛地薅住这侍官的后脖领子,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
侍官反手就要去刺。
那人手上更一使劲,当即将人摁跪在地,“仁王雅治!你脑子清醒一点!”
仁王雅治倏忽瞪大了双眼,这声音——不是幸村精市更是何人!
见仁王一时间愣住了,幸村松开手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你要杀天皇,勉强算得上是一报还一报,但你要杀了外面那些侍卫,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说完他又薅起了仁王,“拿上那颗头,快走!”
仁王下意识地跑了两步装回那颗头,而后后知后觉到,“这是假的!”
“废话少说!”幸村单手一个结印,仁王雅治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掉进了那缝隙之中……
缝隙消失的下一秒,许久不见屋内有任何响动得侍卫受命破门而入。熟料室内当真空无一人。
只有御座之上,端坐着的那具无头尸身。
比试写烦了,玩点别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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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八章 仁王雅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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