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雄最后检查了一遍夏油杰的膳食计划，并做出调整。夏油杰坐在高脚椅上，看着灰原一条一条标出菜单的提升之处，他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早一点遇到灰原就好了，夏油杰这么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
“再早一点你就遇不到我啦，前几年我在曼哈顿工作。”
灰原把自己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夏油杰看到了整个手臂外侧一块巨大的伤疤。
他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样大面积的烫伤，一定很痛吧，夏油杰不敢猜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灰原很平静地解释了那段令人难过的过往：“之前在一位名厨手下当汤厨来着，那地方……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地狱厨房，人总是忙忙碌碌的，总厨是个暴君，我私下里管他叫土地神，他那双眼睛能够掌握后厨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因为汤里少放了松子盐他把一整盆汤泼在了我的手上。”
**裸的职场霸凌，夏油杰也遇到过，但没有到这样严重的程度，这个烫伤几乎会毁掉一个厨师的一生。
灰原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拿到了一大笔赔款，也不算差，足够我回家来开个个人经营的餐厅。我要做出真正的，令人感到幸福的料理，那才是我的梦想。”
夏油杰拍了拍灰原的肩膀：“你已经做到了。”
灰原又和五条悟寒暄了几句，嘱咐他转告七海感谢他从马来带回来的香料。五条悟这才充满怨念的想起来，上次去马来参加东亚电影节的时候，七海把他抛在街头，害他差点找不回酒店就是为了这件事。
灰原吐了吐舌头，脚底抹油一样逃跑了。
家入硝子驾车离开车库的时候，看见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还像两个小学生一样互相踢着对方屁股进了房间。
她无奈着摇头：“你觉得这两个家伙怎么样，他们能学会你把一切东西变得好吃的魔法吗？”
灰原雄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就像我说的那样，重要的是在于搭配。”
家入硝子和灰原的拜访像是往湖里投入了一颗小小石子，激起了一片涟漪，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和谐的度过了两周，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熟练地称呼对方的名字。
盘星教的秋冬季时尚周的衣服定版也基本进入了尾声，开始寻觅适合这些衣服的模特了。
夏油杰除了给盘星教走秀，孔时雨那边也发来了不少其它品牌设计师的邀约。
这天晚上，夏油杰正在check孔时雨发来的邮件，确定何时去试装，他突然听到大厅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五条悟家的安保系统堪称是国家级的，这是七海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过的，所以这个时候还鬼鬼祟祟地偷鸡摸狗的家伙只有一个——
“五条悟！你又再偷吃什么！”
夏油杰猛地拉开了大门，将正在把小蛋糕塞进嘴里的五条悟抓了个正着。
五条悟慌里慌张地把剩下的蛋糕包装拆开往嘴里塞，并且慌张地跑上楼，夏油杰长腿一迈跨过沙发，把五条悟扑倒在地毯上。
“谁给你的，七海？”夏油杰跪坐在五条悟的腰上厉声质问，“给我吐出来，你这个仓鼠。”
五条悟嗷呜嗷呜地辩解，喷了夏油杰一脸蛋糕沫。
“是粉丝给的！”
五条悟倒还是牢牢遵守着他们的训练计划，只是今天出去参加活动的时候，回商务车的时候被一群疯狂的粉丝拦住，一个劲地喊着“悟大人瘦了，悟大人辛苦了”拼命往他怀里塞东西，趁着七海不注意他往兜里揣了几个。
他本来打算就只是拆开闻闻看看，但是当包装拆开那一刹那，甜腻的香气顿时就让他欲罢不能了。
“粉丝给的东西就能随便吃吗，你能担保他们都会为你好吗，他们可能会下毒！”
夏油杰更害怕了，他听说过有些可怕的私生饭的事迹，掰着五条悟的嘴巴，让他呕出来。可五条悟拼命地挣脱了夏油杰，把他掀翻在旁边。
“这点诱惑都控制不了，你是小学生吗？”夏油杰气急败坏地捶地。
“不爽来揍我呀，娘娘腔。”五条悟做了个鬼脸。
夏油杰气急败坏地叫喊一声，朝五条悟扑了过去。
他们像两条毛毛虫一样在地毯上扭打起来，斯文丧尽。
夏油杰连梳在后面的小发结都打散了，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他抓着五条悟的领子，喘着粗气。
“第一，是你先违规的，你应该受到惩罚！”
“第二，我身处一个女性占据90%的行业里，我见识过她们有多大的能量，别让我再听见娘这个词出现在任何贬低语境里。”
“第三，如果你把蛋糕咽下去，我们的合作结束。”
夏油杰扔开了五条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手臂，生着闷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五条悟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拽过一个垃圾桶，把已经嚼碎的蛋糕都吐在了里面。
夏油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去翻了翻五条悟的口袋，确认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之后，才放心地把衣服丢到挂钩上，准备回屋睡觉。
“杰。”
五条悟沮丧地叫他，夏油杰知道他心情不好，突然断糖，再加上控制饮食，一定会产生焦虑感。
所以他决定多给一点耐心。
夏油杰转过头去，五条悟像条在雨里被打湿的小狗一样湿漉漉地看着他。
“可以亲我一下吗？”
夏油杰感觉大脑嗡的一下。
他一度怀疑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他们之间有一个可能是疯了，不是他就是五条悟。
“你知道我们签过的合约最后一条是什么吗？”
夏油杰怀疑五条悟那混不在乎的性格可能什么都没看就签了，他可能根本就不记得。
“我知道，不能恋爱。”
感谢老天，他还记得。
“我又没说非得要亲嘴，亲额头，亲脸颊，都可以。我只是需要代餐。”
“代餐？”
“你知道，演员演戏的时候也会寻找‘代餐’吗？如果你拿到一段剧本让你表演疼痛，你没有疼痛感怎么办？就想想你最近一次骨折，或者被扎破手的感觉。如果让你表演亲人离世时的难过，就想想最近你送别的那条狗。情绪替换，这是一种方法派常用的演戏技巧。”
夏油杰明白了，有时候拍硬照的时候，摄影师会让他们做出不同的表情，那个时候他也在用类似的方法把自己带入到一种情绪中，完成拍摄。
但是他没弄懂五条悟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想要表达什么。
“糖是我的安慰剂，现在我没有了，我需要一点其他很甜很甜的东西来替代糖。”
所以，他想要一个吻。
这个要求很离谱，但是五条悟说出来又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夏油杰感到很无奈，与此同时，他又轻微的有些懊恼。
五条悟从来不担心因为一个吻而爱上别人。
也对，演员可能会在一部戏里吻很多人，当观众融化在他们的吻里的时候，他们可能只是心如止水。
夏油杰心想。
出于职业的原因，夏油杰也吻过不少人，男模，女模，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饥渴，狂野。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吻而已。
“好。”
但另一个问题来了。
夏油杰问：
“你想要多甜？”
五条悟穷尽脑筋思索着如何描述他想要的甜。
他想要的充满甜味的吻，应该是梅子饼的味道，初入口时候是涩的，慢慢地才会回甘，混合着六月雨水的清新，冲刷掉身体里所有的沉闷，是万物复苏的味道。
他只是张了张口，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眼角，很轻，像蜻蜓点水一般，当有所感觉的时候，只能看到水面上的春波。
夏油杰的鼻息吹在他的脸上，比吻还重。
不够，当然不够。
五条悟下意识地想要更多，他的鼻腔深处发出了不满的咕噜噜的声响，紧接着，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脸颊，是湿润，柔软的。五条悟不由地闭上眼睛，他眼前绽开了一朵红色的山茶，他想，是了，这是吻的颜色。
但还是不够，人就是这样，拥有之后，只会想要的更多。巨大的沟壑在他的心底裂开，亟待什么东西填补进去，金钱不够，名气不够，权力不够，甜品也不够。他觉得一定有蚂蚁钻进了他的血管里，否则为什么他全身都酥痒，像被很多只蚂蚁啃噬。
他不自觉地喉咙抽动，夏油杰笑了，那短促的笑声听不出任何含义，像是嘲笑他的稚嫩，又像是满意于他乖巧的反应。
“够吗？”夏油杰问。
“唔……”五条悟想要发表一下感言，但是他根本来不及发声，夏油杰猛地撅住了他的下颚，用狂风骤雨一样的吻堵住了他的唇。
五条悟从未有过这样梦幻的接吻经历，在戏中没有，在戏外更没有。这不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它甚至不够甜，它是一股战场上的野火，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夏油杰真是个会接吻的家伙，他还吻过过谁？
五条悟无由地生出一股怒火，他握住了那堪称日本第一的精瘦的腰，把夏油杰撞到了沙发上，狠狠地反吻了回去。两个人争夺着口腔里仅剩的空气，直至头晕目眩。
夏油杰终于受不了地抬起了头，五条悟的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平复着狂吻带来的身体上的战栗感。
“够吗？”夏油杰又问。
良久，五条悟沉闷地说：“还没有亲额头。”
夏油杰大笑出声。
“别给我得寸进尺。”夏油杰把沉重的五条悟从身上推开，他有些眩晕地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脚步有些摇晃。
准备关上房间的时候，夏油杰听到五条悟说：
“谢谢你，杰。”
夏油杰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晚安，悟。”
房门关上，夏油杰把五条悟留给了温柔的月光。
很多年以后，面对纪录片导演的镜头，五条悟回忆起这段的时候，五条悟说：“那天晚上我被月光吻了一下。”
夏油杰在旁边说：“去查查天气吧，那天晚上是多云，哪来的月亮。”
五条悟只是看着夏油杰笑，也并不反驳。
他又看向导演的镜头：“那天晚上月色真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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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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