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在晚上走过那种幽深的走廊。不狭窄拥挤,反而开阔、帯灯光,虽然灯光无法将四周照得通透,但总不会两眼一抹黑的那种地儿,米白的地板、墙壁、天花板,隔几步就有供人休息的蓝色塑料椅。
这样的走廊,在没有人的时候,会特别安静,所有的声音都关在紧闭的房门里,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而当视线情不自禁投向长廊最深处,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一股莫名的好奇心会催生出一种危险的思考:
“那里面……有什么吗?”
卫心望了眼具现版的长廊,再回头看了眼身后乌压压的鬼,总觉得全部的勇气都赔进了那一眼里,继续待这也没那么可怕了。
不,不对,卫心,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卫心越看没有任何异常的走廊,面容越是扭曲。
你只不过像那些游玩鬼屋的顾客,被前后危险夹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如果不离开原地向前,一旦和那些游客一样露出“啊,轻松点了,果然是自己吓自己”的想法,鬼就会主动行动——游客最多因为人扮演的鬼惊慌失常,而你则会被突到面前的鬼撕成肉沫。
但是卫心只是瞥了眼走廊,就浑身都要虚脱了。
放在以前,要她一个人在明知有鬼的情况下进这种地方,她宁死不能。
……当然,这样的事,卫心经历了太多次,这也是以前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无法结束的游戏。
玩家必须一次次参与怪谈游戏,绝不能违背游戏下达的指示。「鬼」「怪谈」「神秘」——无时无刻,何时何地,都会用狠戾的手段致人死地,稍有差池,资格老练的玩家也会随时丧命。
“别怕……不能怕……”
卫心深吸口气,走进医院后,尘封的恐怖回忆似乎也在慢慢苏醒……她定了定神,紧咬着嘴唇,目光坚定地就像要拯救世界,慢慢踏进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没错,如果那天她没有走进那个医务室……
现在想起来,那就是一切的开端。
卫心从小就是个极规矩的孩子,是长辈喜爱的那种类型。
在同龄人中也毫无攻击性,性格温吞,总是好脾气地笑,被捉弄也不怎么生气,如果不是有朋友护着,谁都会觉得这人迟早成为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但她运气向来不错,小时候有同龄的邻家朋友护着,大些了又有邻桌暗恋的男生帮忙,等到了大学,只不过是个大学生,却轻易得到某个重要专业课教授的另眼相看,加入的大学社团里也有负责的学长学姐,大学毕业后第一家公司就遇到了不随意使唤人的带新人前辈,顶头上司也是个会关怀下属的实在人,从小到大在人缘方面可谓一帆风顺。
她的朋友曾经用金毛来形容她:性格温和、友善,对友人忠诚,对任何人都能展现温吞友好的亲切态度。
当然,之所以用号称眼里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一条好狗的金毛巡回猎犬来形容,纯粹是因为十分恰当,因为卫心真得很怕恐怖产物,鬼自然不必多说,那种披着白床单灯光暗一点的“幽灵”都能把她吓个半死。真的是“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一个好鬼”。
卫心理解恐惧诞生于十一岁那年一个毫无防备的午后,尽管小小年纪的女孩来不及尖叫就晕死过去,却依旧能记起电视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那张突到屏幕前,瞳孔暴突,被水泡得发胀的鬼脸——一种别具风格的荒诞恐惧直接让她的理智断了线,瞬间让脑袋和地面有了亲密接触。
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敢一个人住,甚至不敢大半夜一个人上厕所。
朋友知道后,忍不住笑话她,偶尔也会小小捉弄一下,看卫心惊慌失措的委屈脸觉得特别可爱好玩,最后都会纳闷这人的胆量仿佛一个漏斗,无论再如何锻炼,下面的无底洞都能把胆量漏出去,一滴不剩。
“为什么这么害怕呢?”她们不可置信,卫心的胆量称得上胆小鬼了,“听好了心肝,这世上根本没有鬼哦。”
然后无可奈何陪她上厕所。
也许听到这些,会觉得卫心迟早会走上宗教迷信的路子——偏偏这人是个坚定唯物主义者,坚信实践的物质力量,对宗教之类的传说故事油盐不进。
到头来,她真得只是害怕鬼怪这种存在,而且是以纯粹的唯物主义角度看待鬼怪并感到害怕,真是一大奇人。
那天……
卫心因为前段时间温差极大,晚上踢被子染上了风寒,等晕晕乎乎醒过来,发现寝室里只有她一人。
她一摸额头,感觉有点发烧,就打算去医务室拿点药。
可能是病糊涂了,对外界感知力下降得厉害,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周遭的反常:比如喜欢旷课打游戏的老三居然不在,那些花里胡哨的二次元挂饰不知道去了哪,收得干干净净;其他两人的床也没有住人的痕迹,床上竟然还积着灰。
寝室门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打开门却一个人也没有。
等卫心出来关上寝室门,急促的脚步声又从寝室内传出。
卫心头晕脑胀,根本顾不了声音,慢吞吞沿着走廊走向楼梯口,也不管一路上两边的寝室门都大打开——和明亮的走廊不同,每一间寝室看着都异常灰暗,里面都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她晕乎乎来到楼梯口,倚着栏杆往下走,边走还迷迷糊糊地纳闷:“奇怪,谁在说话……”
耳边一直有说话声,却怎么也听不清内容。楼梯也是,明明走在走廊上的时候还是白天,一进楼梯,本应该晚上才亮的感应灯却亮了起来。
白炽灯的光芒令卫心的晕眩感更强烈了,她总觉得自己的影子好像要走得更快一些,一直走在自己的前面。
“慢一点啊……等等我……”病晕的卫心很委屈,然而影子却不管她,径直朝着二楼长廊移动,最后穿进了二楼的走廊。
卫心想去追,却踌躇停在了楼梯口。
二楼的灯好像坏了,楼梯间的灯照亮了一小块地方,其他漆黑一片,卫心觉得自己应该快点找回影子,但她只是病糊涂了,本能的恐惧还在,只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毫无血色的手,居然从肩膀后面探出。
一把掐住了卫心的肩膀。
“啊!”卫心想都不想就叫了出来。
随即转头,映入眼睛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对方冲她笑:“卫心,你怎么在这。”
“……”卫心定了几秒,才认出眼前的人,“……白宵?”
白宵在大学和她一个社团,虽然专业不同,但她和对方,还有另外两个朋友玩得很好,性格爽朗,交友广泛,是那种擅长气氛的人。
“是我,”白宵指着自己笑了笑,轻松地问:“你怎么在这,大白天的,今天没课?”
你怎么会在女生寝室……白天?现在不是晚上吗?
不对。
卫心茫然地摇头,她对上白宵的眼睛,不知怎么回事,脑袋嗡嗡发闷,思考更加缓慢了:“我……我不知道,我要去……要去医务室拿药。”
“这样啊,那我陪你去吧。”
“……现在不行,我的影子丢了。”
卫心迟疑地退拒,现在好像真的是白天,她发现二楼变亮了,阳光照在走廊上,但这样一来,楼梯间的灯没了,和走廊对比显得昏暗。
“简单,我帮你取回来。”
白宵竟然听懂了卫心的糊话,放大了笑容,大半个身子探进了二楼,从卫心的视角看,他的上半身就像拉长了一样,整个上身被楼梯口的瓷片外墙遮住了,很快他的左手就攥着一个东西回来。
“你的影子。别再弄丢了。”
“哦,谢谢。”
既然影子回来了就好了,虽然哪里不对,但卫心的心安了下来。
不对。
脑海里有声音。
“所以说……学姐他们打算周末的时候去那个废弃病院放片,说什么临场感很重要……”
“……唔嗯。”
“……小高竟然也同意他们胡来……”
“……”
“……你说是不是?”
“啊?”卫心心不在焉,煮沸的思想一个劲在脑锅里扑腾,茫然抬头:“对不起,我现在……有点听不进去。”
“……”
白宵盯着她有两三秒,随即用力抓了总是打理很好的头发,重重叹气:“……难道是我太心急了。”
“嗯?”
“没什么。”白宵苍白的脸似乎红了一下,停了下来:“走吧,我陪你去医务室,已经很晚了。”
不是白天吗?
卫心迷茫地看向大门外。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又变成了夜色,路灯亮了起来,衬得女生寝室外的林子黑黢黢一片,只是这次楼梯间的灯没有再亮起,只有寝室楼大门外的门灯亮着。
她和白宵站在门内,和小灯隔着一层玻璃门。
淡淡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也许是白宵身形高大的原因,她看不清他具体的脸,他肩膀以上的部分好像被黑暗吞没了,任何光线都照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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