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威”一词一出，李治也被唤过神儿来。
安定公主看着母后和父皇都开始认真听自己说话便述说得更起劲了。
尽管已经出过气了，但是提起郭呈一开始对她的无视和对杨春花的轻视，她还是忍不住声音也跟着阴阳怪气了起来。
“那郭呈上来便自顾自地安排起来，就像他才是被下诏任命主持此事的人。我就在他面前站在，此獠却只是向我行了个礼，随后长篇大论，自鸣得意得很，别说征求我意见了，连个眼神都没给我。杨尚宫性子好，谦逊礼贤，任由他发表意见。而此獠却越说越上劲，明里暗里地表示杨尚宫久居深宫，见识和能力不如他，在并州的势力更是比不过他。”
这样说着，安定公主撇撇嘴，“并州是他郭氏的地盘，但是全天下都是我们李家人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安定岂能容他这般放肆。”
武皇后不置可否，而李治却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果然霸道。”
安定公主皱了皱鼻子，“儿臣只是揣了他两脚，没想到他直接倒地不起。哼，儿臣可是知道，有些没理的人被揭穿后惯会倒打一耙的！”
李治打趣，“你这两脚可不轻，听说郭呈是被抬着出去的。”
安定公主微微睁大眼睛，却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父皇已经知道此事了？哼，果然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是他有错在先，骄纵妄言，以为郭氏在并州声望大、势力强便能不尊诏令，不尊母后和父皇。儿臣代表李唐皇室，代表母后和父皇，自然要让旁人知道，这天下是李唐江山，母后和父皇的诏令不容质疑！若敢不敬不尊，即刻便有严惩！”
李治哈哈大笑，“到父皇身边来。”
安定公主看看一旁面容恬静又默不作声的母后，再看看满面笑容的李治。她端庄地走到李治的身前，还不忘看着李治的眼睛，再次认真地重复，“儿臣无错。没有人可以僭越母后和父皇的权威。无论妄图凭借何种力量僭越，儿臣必会严惩，以儆效尤！”
李治温柔地摸摸女儿的脑袋瓜，“父皇并未说安定有错。”
安定公主闻言，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得，“父皇也觉得儿臣做得对啊。儿臣就知道，无论小人如何诬告，父皇英明神武，一定不会被他迷惑。儿臣是父皇的女儿，父皇肯定会站在儿臣这一边的！”
李治向来是很喜欢这个小太阳般的女儿的。在他看来，武皇后所生的儿子们更像他，仁善温和，礼贤下士，却也容易被朝臣影响，左右思想，甚至是冒犯。而安定公主却更像她的母后，热烈强势，说一不二，拥有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坚定，以及勇于去做并接受一切后果的坦然。想当年，他就是被这样明媚坚定的武媚娘所吸引，沦陷至今。
李治本就满意于安定公主维护皇室的表现，现在又听着她和武皇后如出一辙般对自己理所当然的信任，更是内心柔软，父爱愈盛。
武皇后看着一脸温柔和满意的李治、被李治哄得开心得意的安定公主，无奈地笑了笑，“安定，母后听到的是，你让郭呈磕头求饶至头破血流才肯罢休，是这样吗？”
安定公主听到武皇后的询问，才想起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于是她继续说道，“母后，郭呈磕头求饶，是被揭穿后的心虚恐惧所驱，并非儿臣逼迫。儿臣不过是问他，他家在并州势大就能不听诏令吗？儿臣年幼就可被他忽视吗？”
说到这儿，安定公主撇撇嘴，满脸得意，“郭呈以为儿臣年幼，就算听出不对也只会乱发脾气，说不上一二。但是，儿臣熟读《唐律疏议》，知晓古今大事，做事寻章依法，早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李治满意地点点头，“安定确实直指要害，看来平日里没有荒废功课，还学得不错呢。”
武皇后却说道，“你说得有理有据，也宽恕了认错的郭呈。但是现在流言四起，还有人向母后和你父皇告状，说你骄纵暴虐，需要严加管教。”
李治闻言，立刻看向武皇后，便见武皇后微微摇头，于是便不再说话，而是等待安定公主的回答。
武皇后的话像一阵清凉的风，吹散了安定公主内心得意的喧嚣，让她回归冷静。
她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唇，“当时堂上，除了杨尚宫为郭呈求情，其他人都默不作声。现在却在背后矫言传谣，此非君子所为，乃小人之行。若告状之人非当时堂中官吏，只是听信传言便向母后和父皇告状，没有明辨之心，愚蠢莽撞，更非良才。这些人如何能当得起责任，做得好事？如何能为母后和父皇分忧？如何能为百姓谋福？”
李治内心震动。他没想到，安定公主并未为自己辩护，反而直指那些人的言行过失，更是将思绪落在他和百姓身上。而且尽管安定公主并不知道对方想要借此攻击武皇后，但是她的话正切合李治的所思所想。
在李治看来，那些人连郭呈都没有攒动到自己面前，仅是凭着流言便迫不及待地攻击安定公主，进而攻击武皇后。如此愚蠢莽撞，是觉得他是个可以随便欺骗的傻瓜吗？果然，就像女儿说的这样，这些人不堪大用，早该被清退了！
武皇后看着李治的神色晦暗难明，也不理他，只是柔声问安定公主，“你被流言攻击，追根到底是郭呈言行有失。如今流言四起，如果我们公布了郭呈的言行，严加惩罚，便能还你清名。你想严惩郭呈吗？”
安定公主沉默片刻，想起看见郭呈磕头流血、卑微求饶的样子时杨春花的怜悯神色，还有她后来的纠结和自嘲，叹息一声，“母后，郭呈可否在告状之列？”
武皇后摇摇头，“他已经请假在家休养，闭门谢客。”
李治跟着回答，“向朕告状的人里也没有郭呈。”
安定公主再次叹息，“既然儿臣已经惩处过他，也宽恕了他，他如今也闭门不出了，那便公开实情，让他做个证明，就放过他吧。别人攻击儿臣，是别人居心不良。在这传谣上，他也算是无辜之人。一码归一码，儿臣看不起那些诬告攀附的人，才不会像他们一样，利用无辜的人呢。”
武皇后眼中终于浮现满意的笑意，“好，就按你说的做。”
安定公主撇撇嘴，“我才不怕那些流言呢。”她满眼信赖地看着武皇后和李治，“只要母后和父皇相信安定，安定就什么也不怕！”
李治终于忍不住将女儿拥入怀中，认真地向她保证，“安定放心，有父皇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那些妄图伤害你的人，父皇一个都不会放过。”
安定公主笑嘻嘻地说，“安定相信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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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学有所成，明睿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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