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听懂了。
这是米迦勒交给他的任务,同事的,米迦勒也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他不会完全信任我。”莱恩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当然不会。”米迦勒笑,“但他要去怀疑和试探你,本身就会消耗他的精力,露出破绽。”
“而且,说不定一个冲动,直率,因嫉妒而处处针对他的‘情敌’,在某些时候,可能比一个友善的同伴更容易让他放松警惕,不是吗?”
“毕竟,谁会真正把一个把敌意写在脸上的人,当作需要全力防备的对象呢?”
“我明白了,殿下。”安静了片刻,莱恩说,“我会好好和他相处的。”
“乖。”
米迦勒满意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记住,你的嫉妒要恰到好处,别真的坏了事。”
埃文,这个被她亲自挑选出来,又亲自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堕天使。
他那点小心思和背后的牵扯,米迦勒从一开始就没全信。一个家道中落,不得不寻求庇护的堕天使?这种身份在地狱里一抓一大把,太普通,也太容易伪造了。
阿斯蒙蒂斯和玛门知道她怀孕,是因为她需要盟友,也需要用这个理由暂时堵住他们的求婚。别西卜知道——她被撞了个现场也没办法。这三个人各有立场,但至少暂时,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父亲身份明确前,他们不太可能主动将此事大肆宣扬,那对他们没好处。
但埃文背后的人呢?
那个人通过埃文,也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
对方会做什么?
帮她遮掩?米迦勒没那么天真。地狱里没那么多好心人。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保住孩子,稳住第三狱的局面。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迟早会自己跳出来。
……
万魔殿。
魔王正批阅着新送上来的公文,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别西卜站在书桌前。
“陛下,卡罗拉又提交了告假申请。”
他将一份盖有米迦勒印章的卷轴放在桌上,“理由还是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路西法手中的笔停了一瞬,没有抬头。
“多久?”
“这次申请的是无定期。”别西卜道,“只说了视恢复情况而定,我派人去问过,第三狱的日常事务暂时由她的副官露娜和统领处理。”
无定期。
路西法的目光终于从文书上移开了,看向那份卷轴。
“她最近请了多少次假了?”
最近这几年米迦勒基本都是断断续续的出席会议,频率不定就算了,偶尔没来连个招呼都不打。
“陛下,这个……”
别西卜偏偏又知道是怎么回事,憋闷得很。
他得小心自己的每一个字儿,既不能显得对第三狱那位过于关注——陛下知道他讨厌米迦勒,又得把情况说清楚,最关键的是,得不着痕迹地把“米迦勒真的病得不轻”这个印象塞给陛下,好解释她最近频繁的告假,但又绝不能泄露米迦勒怀孕了的事情。
“自从上次会议后,卡罗拉殿下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三次议事,两次边境的巡视。加上这次,是第四次正式提交告假申请了。频率……确实比以往高很多。”
“臣去问过,据第三狱那边传回的消息,卡罗拉殿下的旧伤反复发作得厉害,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不宜劳累,也不宜动气。”
最后的那句不宜动气是他自己在露娜的话上面加的,意思也很明显——人家都快不行了,陛下您要不就放人家一码?
“……”
“什么旧伤,能让她虚弱成这样?”
来了。
别西卜心里一紧,但表情管理还是做的很好,“属下并非医官,不敢妄断。不过当年诛杀创世神一战,卡罗拉殿下也受了很重的伤,虽然都说是已经痊愈,事实如何确实难说。”
“……”
路西法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阿斯蒙蒂斯和玛门。”
就在别西卜冷汗都快出来的时候,路西法忽然换了个话题,“他们最近往第三狱跑得很勤?”
“是。”
别西卜暗自松了口气,这个问题好答多了,“两位殿下都对卡罗拉殿下的身体状况颇为关切,自然前往探望。”
至于陛下会不会对阿斯蒙蒂斯和玛门有没有什么意见,别西卜表示,关他屁事?
“是吗?”
路西法似乎轻笑了一声,却让别西卜心头又是一跳。
“既然她需要静养,那就让她养着吧。”
出乎别西卜的意料,路西法居然就这样轻巧的把这件事放过去了,“第三狱的事务,你多费心盯着,别出岔子。需要协调资源或者人手,按规矩办。”
“是,陛下。”
别西卜立刻应下。这就算是把米迦勒的事情接过去了,也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另外,”路西法拿起羽毛笔,似乎准备继续批阅公文,状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她身边那个新来的堕天使,叫什么……埃文?底细查过了吗?”
别西卜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纹丝不动。查埃文?他查那玩意儿干嘛?米迦勒身边多了个暖床的关他屁事?难不成陛下现在闲得连下属的私生活都要过问?陛下对每个撒旦最近枕边睡的是谁,都这么上心?
无语。
可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回陛下,那是卡罗拉殿下亲自带回的人,以殿下的性格和能力,想必是心里有数的。这属于殿下私人的范围,臣不便过度干涉。”
“就像……呃,就像臣对您身边的伊丽安娜夫人的事情,也并不了解一样。想来殿下自有她的考量。”
这话说得半点问题都没有,虽然说路西法是顶头上司没错,但是谁还没点自己的私事?
“……”
路西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羽毛笔在他的指间转了一圈,最终什么都没说。
“知道了。”路西法说,“你去忙吧。”
“是,陛下,臣告退。”
别西卜行了个礼,退出了书房。
……
不对劲。
别西卜由于想的太投入,走路都差点撞到了人。
陛下虽然一直都是心思难测,但再怎么说——也不会专门问起某个撒旦身边有没有新人这种八杆子打不住的事情。
尤其是米迦勒身边的人……哪怕只是个暖床的。
难道那个叫埃文的堕天使,本身真有什么大问题,连陛下都注意到了?
别西卜脚步顿了顿。
按理说,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大。米迦勒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他巴不得看热闹。
可万一那小子真有问题,背后牵扯到什么,最后闹大了,波及到地狱的稳定,那就又是他的锅了。
别西卜:……
更重要的是,米迦勒现在那个身体状况……
啧。
别西卜烦躁的咂了下嘴,觉得自己真是操心的命。明明最讨厌掺和米迦勒的事,可现在偏偏有种被无形的力量推着走的感觉。
“麻烦精。”他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脚步却已经诚实的调转了方向,朝着通往第三狱的传送阵去了。
……
别西卜一进去,就看见米迦勒正靠在长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什么东西在看,气色倒是比起上次撞见开会的时候好了那么一点点。
而最让别西卜眼角抽搐的是,这花厅里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点。
长榻边的小几上,摆着两盘点心,很均匀的都只吃了一块,旁边还有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酒杯,里面剩了小半杯的样子。
怀孕了米迦勒还在喝酒?
床头柜的位置还败了盆花——之所以注意到那花,还得出于那花一股很浓的冷香,这玩意整个地狱就只有一个人有。
贝利尔,用来催眠的。
米迦勒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是他,有些惊讶。
“别西卜?”
米迦勒放下手里的东西,挑了挑眉,“真是稀客。我算算,阿斯蒙蒂斯,玛门,萨麦尔,贝利尔……你是今天第五个?怎么,撒旦最近流行来第三狱团建?”
米迦勒笑眯眯,“要么就是陛下终于忍不了我总请假,派你来亲自盯着我是不是在装病?”
“陛下没那么闲。”
别西卜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没好气的说,“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省得你哪天悄没声息咽了气,第三狱乱了套,最后麻烦事又落到我头上。”
米迦勒压根无所谓别西卜冷嘲热讽,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让侍从给他上茶。
“那你可要失望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米迦勒懒洋洋的往软榻上一躺,一只手搭在小腹上,这个动作让别西卜的视线停留了一瞬,又立刻移开。
“说吧,到底什么事?能劳动你大驾光临,总不会真是路过的。”
米迦勒问,“万魔殿那边有动静?”
别西卜沉默了一下,主要是这话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他不太自在的换了个坐姿,才开口。
“陛下准了你的无定期告假。”
“哦?这么顺利?”米迦勒有些意外。
“我照你的意思,说你旧伤复发得很严重,需要静养,不宜动气。”
别西卜道,“陛下没多问就批了。”
这顺利得反而让米迦勒觉得有点古怪。路西法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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