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看着米迦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中已然了然。
“什么都看不出来？”
米迦勒放下手，脸色苍白了几分，摇了摇头。
“……没有痕迹。”
他顿了顿，看向路西法和阿特莱迪斯，“不是我‘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而是我根本没有检测到任何光明力量留下的痕迹。”
“……”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三人。
片刻后，米迦勒率先打破了沉默，“之前每一次爆发后，都是这样？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阿特莱迪斯闭了闭眼，旋即点了头，“是的，每一次都如此。爆发时的力量足以侵蚀生命之树，但爆发过后，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无论我用什么方法探测，都找不到丝毫残留的迹象。正因如此，我才感到束手无策，不得不向路西法陛下求助。”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魔王。
路西法一直沉默着，黑眸深邃，似乎在飞速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转向了身边的天使。
“米迦勒，抛开所有偏见和情绪，以你对天堂的了解，对光明力量的认知，对干这件事的人的身份，你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
米迦勒的眉头死死的拧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路西法的话，脸上刹那间像是结了一层寒霜。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尤其这件事还明显与天堂有关，这让他有一种被人在最擅长的领域狠狠扇了一耳光的屈辱感。
“我想不到。”他几乎是咬着牙回答，“能有这种实力，将如此强大的光明力量操控得如此诡异，还能完美避开我的感知，甚至可能绕过虚无之界的规则，我想不到天堂现在还有谁能做到。”
“加百列，乌列尔都不行，我根本猜不到是谁。”
他顿了顿，“我宁可这件事情是我自己做的。”
路西法和阿特莱迪斯都看向他。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海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
“因为如果是我做的，至少代表天堂发生的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米迦勒的理智还算没有出门，知道无论这事到底前因后果是什么，第一时间先得把自己摘出去。
他厌恶这种被蒙在鼓里，被暗中算计的感觉，这比直面一个强大的敌人更让他感到挫败。
路西法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副因失控而焦躁的模样，眼中杂糅着些复杂的情绪。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那梅丹佐呢？”
这个名字被骤然抛出，像一块巨石砸入一滩死水之中，却倏的溅起千层的浪花。
米迦勒猛地一愣，随即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的难看。他几乎是立刻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路西法。
“路西法！你——”
梅丹佐和他的关系三界皆知，路西法这话，和明着怀疑他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是他！我知道！”
路西法看着他当即冷脸的样子，瞳眸深处飞速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别的什么。他没有因为米迦勒的反驳而动怒，只是依旧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静的追问了一句。
“你怎么能确定？”
“我当然能确定！”米迦勒脱口而出，语气冲得很。
“梅丹佐的实力我清楚，他在光明力量的纯粹掌控和运用上，绝达不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瞒过我。”
一口气吐出这么一串话，米迦勒才有建起自己原先的冷静，“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路西法沉默的看着他，没有再继续逼问。但那平静的目光却让米迦勒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眼。
阿特莱迪斯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位大佬之间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明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眼中却若有所思。
“……”
路西法看着米迦勒那副急于维护梅丹佐，甚至不惜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模样，没什么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最好如此。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你别到时候真包庇他就行。”
米迦勒简直要被他的阴阳怪气气笑，一双天空色泽的眸子里寒光乍现，“包庇？路西法，我现在人在地狱，命都还捏在你手里呢，我哪里敢包庇谁？”
他语气里的讽刺之意几乎要溢出来，“倒是你，有功夫在这里胡乱猜忌，不如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互不相让的对峙着。
最终，米迦勒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狠狠的瞪了路西法一眼，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王庭的方向离开了。
路西法看着他离开，目色沉郁，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晦暗不明的投向看似完好无损的虚无之界。
阿特莱迪斯小心翼翼的开口。
“陛下……”
路西法却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没有人能够读懂，他究竟此刻在想什么。
……
天堂，圣浮里亚。
殿内文件堆积如山，几乎要将埋首其中的身影淹没。加百列感觉自己快要被无穷无尽的报告和请示逼疯了，自从米迦勒“休假”，梅丹佐和拉斐尔也“因故外出”后，大部分的工作压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在加百列恨不得把羽毛笔插进自己脑袋里以求片刻安宁时，一阵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桌前。
加百列生无可恋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乌列尔那张万年不变的的棺材脸。
“……”
作为掌管巡逻队和刑罚的天使长，乌列尔哪怕什么都不做，周身也总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
“乌列尔？”
加百列有气无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什么事？如果是需要批阅的文件，放边上，我，我尽量今晚看完……”
水天使长觉得自己离猝死可能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乌列尔并没有放下任何文件，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直视着加百列，抛出了一个让加百列瞬间清醒的问题。
“米迦勒在哪里？”
加百列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米迦勒跑出去时确实没让乌利尔知道，面上却强作镇定，打着哈哈。
“殿下？殿下他，他不是最近外出休养了吗？你也知道，他身体一直不算很好。”
米迦勒用这个借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加百列也跟着故技重施。
“他不在。”
乌列尔直接打断了加百列，“我去他平时休养的地方看过了，他不在。而且，”乌利尔不含一点情绪的眼眸锐利的扫过加百列瞬间有些僵硬的脸，“梅丹佐也不在天堂。”
加百列的冷汗差点都下来了。乌列尔这个家伙，平时闷不吭声，怎么关键时刻嗅觉这么灵敏？
“这个，梅丹佐他也许是去……”加百列大脑飞速的运转，试图在几秒钟之内编造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乌列尔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接下来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猝不及防的就砸了下来。
“虚无之界出大事了。”乌利尔拿着一成不变的语调，说着石破天惊的内容，“就在不久前，负责巡逻边界的小队在靠近地狱永夜森林区域的虚无之界附近，检测到了极其异常且强大的光明力量波动。”
“最关键的是，我完全检测不出那股力量的具体来源，像是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抹去了所有的个人印记。”
加百列愣住了。
完全检测不出？这怎么可能？天堂每一位高位天使的力量都有其独特的气息和波动，就像指纹一样。
能完美隐藏自身力量特征的存在，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意味着什么。
“乌列尔，这……”加百列的声音有些发干。
乌列尔没有给她消化震惊的时间，目光没有一丝错隙的落过来，锁定了她。
“所以，梅丹佐到底去哪里了？”
梅丹佐控制着虚无之界，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和这件事情最脱不开干系的。
加百列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不能把米迦勒偷偷跑去地狱的事情泄露出去，尤其是在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
可是乌列尔显然已经起了疑心，并且将梅丹佐的失踪与虚无之界的异常联系了起来。
她的沉默和挣扎却又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乌列尔的某些猜测。
“他是不是和米迦勒在一起？”
加百列的心脏狂跳，在乌列尔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她知道自己再否认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更可疑。
最终，加百列艰难的，几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乌列尔的瞳孔似乎微微的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快速的整合现有的所有信息碎片——然后，一个石破天惊的结论被他冷静的吐出。
“米迦勒和梅丹佐，现在都在地狱，对不对？”
加百列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乌列尔竟然能直接猜到地狱。
看着加百列的反应，乌列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然而他的性格并不允许他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什么，只是微不可察的拧了下眉，这也几乎是他能表现出的最大程度的情绪波动。
“加百列。”乌列尔直接说，“立刻想办法联系米迦勒，让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天堂，主持大局。”
“为什么这么急？”加百列下意识的问，心头的不安感也随着乌列尔的话越来越重。
事实却并没有像她所期望的那样，乌列尔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没有片刻的玩笑。他看着加百列，一字一句，清晰的说。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我们之间——”
“恐怕有人叛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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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Chapter 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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