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虚幻,奥罗拉仍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它。
那跟她眼睛颜色无比相似的月光,仿佛确实就在她指尖流淌,与她融为一体。
她好奇这幻象的来源,问身边理应比她见多识广的魔女:
“阿斯塔,你见过紫罗兰色的月亮吗?”
阿斯塔面露憧憬:
“没有,但我一直想见识一下。”
“传说,夜魔大人在月亮上修建了一座紫罗兰色的城堡。当她想要宴客时,就会打开城堡的大门,让紫罗兰色的月光洒遍大地,然后骑着黑雾马车,驾驶着三匹无头黑马从天而降,迎接被她选中的人……”
奥罗拉一怔。
“夜魔的紫罗兰色城堡?在月亮上?”
阿斯塔不解:
“怎么了?”
奥罗拉答道:“我只听说,夜魔住在黑暗阴森的地下宫殿,用鲜血和白骨装饰……”
阿斯塔嗤笑道:“毕竟你是在圣殿长大的。圣殿的人能说夜魔大人什么好话?”
奥罗拉依然感到困惑:
“我还听说,日神大人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紫罗兰色,她总是戴着紫罗兰色的花冠,为万物带来祝福……如果她们的关系非常糟糕,为什么夜魔会建起紫罗兰色的城堡?应该避开这个颜色吧。”
阿斯塔反驳道:
“这只是一种颜色,谁用都可以。再说,谁先用的还不一定呢。你怎么知道城堡不是在花冠出现之前建好的?”
奥罗拉本来也想反驳,但她却发现……好像没什么可反驳的。
三只乌鸦在身边飞过,嘎嘎直叫,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是让她注意力转移,这个话题也就自然滑到了下一个。
“阿斯塔,这三只乌鸦是不是你领地里那三只很爱讲冷笑话的……”
阿斯塔沉下脸:
“我不认识它们,乌鸦不都一个样?
“……不,它们长得不一样,而且它们还在围着我们叫……”
阿斯塔冷眼瞥了它们一下,它们立刻飞快地散了。
她有些不情愿地招呼奥罗拉起身:
“走吧,庆典开幕式也快结束了,我们得趁乱出城。”
说完,阿斯塔做了个让奥罗拉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把从奥罗拉这夺走的法杖还给了她。
“这个你先收好,庆典上鱼龙混杂,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也好自保。”
见奥罗拉迟疑着不去接,她竟微笑着掰开她的手,亲自把法杖塞到她手里,叮嘱道:“这次可要拿稳了,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从领地出来之后,阿斯塔就有着种种微妙的反常,这下更是让奥罗拉觉得她必定是换了个人,要不就是有大事瞒着她。
阿斯塔这么大方地把法器还给她,就不怕她趁机逃了吗?虽然她不怎么擅长攻击法术,防御也很一般,但她自认还是很会隐匿和遁逃的,否则过去也不能多次出入**阁找乐子还不被抓,否则逃出来后也不能在船上漂了那么久都没被圣殿发现……哪怕阿斯塔轻看她,没想到这些,她应该也要防着她发出信号引来救兵吧?她这次要把她转移,难道不是因为圣殿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还是说,她忽然带她出来,是有别的原因?
再说了,根据阿斯塔一贯的作风,她就算真的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才把法杖还她,也应该说“不想猝死就给我收好”之类的吧?怎么会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
奥罗拉还在盯着失而复得的法杖发呆,阿斯塔径自走到化妆间,把自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当奥罗拉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遍,又试了几个咒术,确认这确实是她的法杖而且功能无碍之后,阿斯塔也变装好了。
奥罗拉看到变装后的阿斯塔,险些把刚拿稳的法杖掉地上。
黑色的长直发高高挽起,墨蓝色的双眼微微上挑,浓粗的剑眉英气十足,饱满的苹果脸和丰润红唇又显出几分娇憨可爱……
……这简直跟她最好的朋友奥尔佳一模一样。
而且,她还换掉了她那一身酷似刺客的黑色猎装和暗红斗篷,穿上一身(八成是戏服的)绣着暗金色忍冬花纹的绀色骑士服……
……这也是奥尔佳最喜欢的配色和纹路。
奥罗拉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对奥尔佳没有一定了解的人扮不了这么像……可是阿斯塔为什么会认识奥尔佳?又为什么会在这时扮成她的样子?
奥罗拉手中的法杖被攥得死紧,不安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装扮成她?!”
阿斯塔悠然回道:“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只是觉得,装扮成她,能让你在外面表现得自在点……”
这种说辞,奥罗拉是一个标点也不信。
但阿斯塔没给她多质疑的机会,扔给她一套跟自己同配色同图案的舞裙让她换上之后,就抓着她的手臂,用瞬移魔法,把她带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这个目的地竟是一个小酒馆屋顶。
这个灰扑扑的小酒馆在一堆缤纷招摇如糖霜蛋糕的建筑中间并不起眼,但好在位于高层,又靠近一侧的城门,坐在屋顶往下看,能够清晰地看到庆典开幕式的压轴队伍,在拥挤的人群,飞舞的礼花,激情的礼炮、爆炸的烟花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徐徐登场。
兴奋至极的人们甚至当街用嘴咬开木塞,在空中四处互相泼洒未喝完的烈酒,摘下皮带疯狂敲击酒瓶,一边跳着狂野的舞。
在这种气氛之中,欣喜若狂的议论声也时不时地灌入奥罗拉耳中。
“我本以为这次请到了伽利伽雷已经够爆炸了,没想到还有驯龙表演!皇帝陛下这次真是好大的手笔!”
“老天啊,我从小就想看一眼活生生的龙,现在半截身子入土了,可算能让我实现心愿了!”
“听说驯龙表演是临时加上的,是有个不请自来的贵客让皇帝陛下改变了主意……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能耐?”
“管它的,国家大事横竖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干涉不了,只要享受节目就好!你们猜等一下会有几只龙啊?”
“几只无所谓,我主要是想看火龙……”
“火龙不是还没被驯化吗?我们皇家地牢里关的是海龙吧?”
……
这阵势充分勾起了奥罗拉的好奇心和观赏欲。但礼炮和烟火燃起的热雾熏得奥罗拉一时有些睁不开眼。她用法杖召唤了微风,把热雾吹走,又用屋顶上的雪水洗了洗眼睛,这才好了些。
眼睛是亮了,心依然是蒙的,奥罗拉迷惑地问阿斯塔:“我们真的要从这个城门出去?”
看大家这个兴奋程度,哪怕表演落幕了,恐怕也不会很快散去,多半要借着后劲儿再狂欢个大半夜。这里又有那么多小酒馆咖啡屋剧院舞厅,夜市也正开得热闹,足够人疯到天亮的。奥尔佳跟她说过,她家乡的冬天很长,黑夜很长,多雪多灾,人们早已习惯在平静的夜间疯狂地寻欢作乐,只有这样才能捱过余下的漫漫苦寒。
要是阿斯塔不知道这次开幕式的压轴节目这么让人沸腾也就罢了,可她分明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却依然一副稳坐看好戏的姿态……她真的打算“神不知鬼不觉”从这里带她出城?不打算换个人更少更隐蔽的门?
阿斯塔点点头:“就在这里。”
奥罗拉继续追问:“去哪里?”
阿斯塔眼神闪烁:“你不必知道。”
奥罗拉皱着眉:“别装了,你肯定有阴谋,你到底在……”
阿斯塔凑过来,黑醋栗和雪松的香气扑鼻而来,一时又让奥罗拉失语。
她捂住她的嘴,眼神温柔,话语却残酷。
“在我的耐心消失之前,赶紧闭嘴,否则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奥罗拉的危机感一下子被唤醒,神情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斯塔却没有立刻把手松开,而是继续警告她:“等会儿认真看表演,你一定会很惊喜的……但是,无论你看到什么,都别叫出声,明白吗?否则,我就把你变成不会说话的永久抱枕。”
说得好像她早知道等会儿要发生什么。
果然很可疑。
但奥罗拉哪敢多话,只好继续点头。
阿斯塔这才松开手,语气有些疲惫:
“知道了就好。”
然后她忽然毫无预兆地躺倒在奥罗拉腿上,一脸平静地对一脸震惊的奥罗拉说道:
“我有点累,你就暂时当会儿我的临时抱枕吧。”
见奥罗拉依然是错愕状态,阿斯塔有些哀怨:“你就这么不愿意?把我想象成她……想象成奥尔佳也不行吗?”
被诸多缠杂的情绪弄得无比混乱的奥罗拉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
“……不,奥尔佳不会这样……”
阿斯塔眼睛一下就亮了,眼中哀怨一扫而空,变得兴致勃勃。
“是嘛?那我就更要这样了!”
奥罗拉呆呆地望着腿上小猫依人,笑容明媚的阿斯塔,很没骨气地心软下来,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好。”
奥罗拉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惊叫连连。
——不对劲,这真是大大的不对劲!
——一直极力在她面前展现冷酷无情不好惹形象的魔女,现在居然好像在跟她撒娇,在跟她朋友争宠?!
——更不对劲的是,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惯着她?!
——而且,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人躺在她膝头,她不仅不害怕,还感到安心?!
奥罗拉心里这些波澜,很快就被更大的浪涛盖过了。那来不及被细细咀嚼的丝丝甜味,也被随之而来的,浓烈的酸苦辣咸之味覆没。
伽利伽雷的名字来源于近代科学之父伽利略·伽利雷。伽利略此人,从小展现了过人的艺术天赋,精通多种乐器和绘画,亲友们本以为他会继承爷爷和爹的衣钵去搞艺术,没想到他长大以后去搞了科学,而且天文物理代数几何方面都有杰出贡献,还有出色的文学哲学著作,简直是Bug级别的全才,让人觉得他不会别的技能不是学不会,而是寿命有限学不完……我忍不住想,要是他去学杂技,没准也能成为举世闻名的杂技演员……我记得中世纪的杂技演员和喜剧演员一般都是互通的,表演喜剧的时候多少点来点把式,表演杂技的时候多少得嘴上逗乐,意大利的即兴喜剧好像挺有名的,说不定伽利略在另一个时空就是个传奇杂技兼喜剧演员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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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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