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奥罗拉用魔晶测试了魔力之后,阿斯塔更不肯放她出山洞了。她从外面搬了许多桶冰水和积雪回来,天天缠着奥罗拉,要她学会用念力自如操纵它们,说是她的精神系魔法亲善值最高,这可是极其稀有的天赋,不能浪费了,正巧这里多得是冰雪,可以给她练习。
可是奥罗拉这次抗拒得十分厉害。大概是恐惧到一定程度之后有些麻木了,无论阿斯塔怎么惊吓她,乃至直接拿冰锥对着她作势欲刺,她都坚定地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不看不听也不理阿斯塔。哪怕阿斯塔用尽所有耐心去哄她,她也只拿眼睛瞪她,抓住一切时机挠她,咬她,还得手了好几回。
这种由内而外的剧烈对抗,还蔓延到了奥罗拉的饮食上。无论阿斯塔给她喂什么,她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艾草茶,蜂蜜水,热牛奶,烤鸡翅,炖蘑菇,苹果片……连渗透能力极强的营养剂,也能被她吐掉一大半。奥罗拉甚至不需要给自己催吐,她的身体就自发地帮她顽强抵抗着,排除着来自阿斯塔的所有东西。她被变成猫之后,体型本就小了很多,这么断水断食地折腾了几天,就更为瘦弱,毛也掉得厉害,整天萎靡不振,看着十分可怜。
奥罗拉睡得也不好。虽然她每天都要睡很久,但十分浅眠,总是很容易被一点风吹草动惊醒。若是察觉到阿斯塔在身边,更是戒备满满,非得扑腾好一阵子去攻击她,然后被她困住,再挣扎,再困住……这样折腾好久,精疲力竭才能再次睡着。
阿斯塔只好改成每天给她注射营养剂,还有安眠的药物。可奥罗拉并没有感觉自己好一点,因为她发现,阿斯塔还在同时给她抽血。
奥罗拉感官敏锐,皮肤又细腻,针头哪怕再细也能刺激她本就不安的身心。那种生命力一点点顺着针管流失的感觉,那种忽然被痛醒,察觉到身边有个狼眼的魔女将冰冷的异物刺入她体内的感觉,让她疯狂地想尖叫,想逃离。可她的噤声咒还没被解除,身体也被牢牢控制住,无从发泄也无从逃离。
发现奥罗拉很怕疼很怕抽血之后,阿斯塔有时会低柔地安抚她,可是这安抚在奥罗拉听来,只是不怀好意的蛊惑。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用你的血去做坏事……”
“我只是想用它来给你做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也绝不会浪费它,一滴都不会。如果有剩下的,我就拿去养金玫瑰……”
“别这么瞪我,我才不是用来自己喝呢。如果我要吸你的血,也不用这么麻烦。”
“还是很疼吗?试着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或者我下次多给你抹点麻醉药?……你要乖乖的,别乱动,才不会受伤。我可不希望你受伤。”
这些话,奥罗拉一个字也不信。
她继续用瞪眼和抓挠来抗议。
但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被一点点偷走。
失落恐惧愤怒无助悔恨之外,还有对自己的嘲笑:阿斯塔之前表现出不希望她流血的样子,她就感动不已,她的感动不该如此廉价的。阿斯塔自己抽起她的血来可是毫不手软……
魔女都是骗子,阿斯塔更是大骗子,她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只想最大限度地利用她。她现在的窘境都是她轻信的代价。
不只是如此,在她轻信魔女之前,她已经犯了更大的罪过。
她不该离开圣殿的。
奥罗拉从未如此后悔离开圣殿,至少她不该如此轻率地离开。冷静下来后,她想了很多,艰难地承认了一个可怕的现实:她离开圣殿根本无法独自存活。她原本幻想的美好自由生活也是无法实现的……她注定属于圣殿。
不管阿斯塔对她说了多少谎,至少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太好认了,她太有名了。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血脉……都太过特殊,而且意义重大。圣殿不可能任她流落在外,以她微弱的力量,被抓住带回去,是迟早的事。
这片大陆根本没有什么存在能与圣殿的力量抗衡,如果有,那也是更危险的存在。一个小魔女就能让她狼狈如斯,她怎么敢投靠更危险的存在?两相权衡,她只能选择回到圣殿。
而且,无论她是否喜欢那个地方,那都是她生命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与她血脉相连,休戚与共,那里还有她最重要的人们……她怎么可能真的长久离开?
她一直没有告诉阿斯塔,她这次冲动出逃,不只是为了躲避她讨厌的未婚夫,不只是为了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不只是因为讨厌圣殿的条条框框……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她认为,没有她,她的母亲,她的朋友,她的恩师,她所有在意的人,都会过得更好。
她的母亲奥莉薇娅曾被称为“完美的圣祭司”,可是因为有个打骂过皇子,顶撞过主教的女儿,在教廷的好声誉染上了阴影。
她的朋友奥萨娜一直循规蹈矩,每次扣操行分都是因为仗义地帮她隐瞒她违规的。
她最亲爱的老师,同时也是最疼爱她的教母,她朋友奥萨娜的母亲奥西尼亚,从教多年备受好评,唯一遭人非议的污点就是袒护她这个总是离经叛道的学生。
她最好的朋友奥尔佳因为被她带偏,没少做需要被处罚的事,而奥尔佳原本是这一届神血圣女中最有天赋的那个,她的大好前途不该被她耽误。
她最亲爱的侍女,她视若姐姐的萨曼莎,因为“没看好她”,也没少受大主教的处罚。
所以奥罗拉曾经想,如果她消失了,她们都会过得更好。
可是离开她们的这些天,她在一遍遍的思念和回忆中渐渐明白了这个想法有多可笑:她小小的违规都能给她们带来那么多麻烦,现在犯了出逃这种大忌,只会把她们卷入更大的麻烦。她们都是那么爱她,那么为她着想的人,所以才愿意一次次为她善后,包容她的任性,怎么可能因为她的消失感到开心?
她们现在一定很担心她。
她们现在一定都急疯了。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必须想办法快点回去。
可她现在身体虚弱,思维混乱,还被关在洞里,变成哑猫,她该怎么博一条出路?
狼眼的魔女一直守着她。
这位目光如炬的捕食者并不掩饰她的自负和贪婪。
“从你被我发现的那刻起,你就无路可逃了。我从不错过任何猎物,你也不会例外。”
“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我就只好把你毁掉。但是我可不舍得,你太珍贵了。所以乖乖听话,这样对我们都好。”
绝望的情绪不断加深,扩大着奥罗拉内心的空洞。
时间的流逝愈发模糊,睁眼闭眼都是那头火焰般的红发,新芽般的绿眼,耳边萦绕的都是那低柔的蛊惑之音,似乎天地间一切都静止,只剩下她的颜色,她的声音。
就在奥罗拉以为这种绝望又无力的禁闭生活要一直持续下去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给她带来了转机。
趁着阿斯塔出去的空档,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小声问道:“你想离开吗?我可以帮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